秦照不敢相信，所有人的家人竟然都出事了。</br> 他呆呆坐在門檻上，外面陰冷的風吹來，他半點反應都沒有。</br> 見他如此，副將也不知道說什么好。</br> 這樣悲痛的事情，想來這秦照的心里著實不好受，自己還是不要說什么的好。</br> 副將從始至終，都站在旁邊，風吹著他也有些不太舒服了。</br> 過了好一會，秦照才看向副將。</br> “所有人都如此，他為何會這么狠心？”</br> 副將搖搖頭，嘆了口氣道：“要你們留在他的身邊，還不想自己有后顧之憂，你說為何？”</br> “人本來就是自私的，什么都有可能去做，你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不容易。”</br> “況且有了那么多的事情，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他們本來就不會為你們著想。”</br> “只要能達成目的，他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殺人放火，都可以。”</br> 聽到副將的話，秦照苦澀笑笑。</br> 是啊，人都是自私的，為了這些事情，自然是什么都會去做。</br> 自己苦苦追隨的人，竟然會這么做，自己還能做什么呢？</br> 這一切都是自己選擇的，如今家里人遇到這樣的事情，自己也是難辭其咎。</br> 何苦走到今日這般，都是自己眼睛不夠明亮罷了。</br> 自己的選擇，走到這里，也是自己活該的。</br> 秦照知道，自己怨不得任何一個人，但是就現在的情況來說，他的心里是真的恨。</br> 若是自己沒有走這樣的路，若是自己當初沒有這樣選擇的話，那是不是，娘還在屋子里坐著他愛吃的，弟弟在旁邊讀書呢？</br> 想到這些畫面，秦照不禁潸然淚下。</br>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照終于回過神，他身體已經被凍得有些麻木了。</br> 看向副將，他聲音都帶著顫抖。</br> “時候不早了。”</br> 他該回去了，不論發生什么事情，他都不應該繼續留在這里。</br> 看著熟悉的院子，他就會想起，這一切都是因為他。</br> 娘和弟弟死了，唯一的寄托也沒有了。</br> “你要回去么？”副將問道、</br> 秦照點點頭，苦澀笑笑：“不然還能去哪里？這里已經沒有了我的地方，沒有了家，在哪里都是一樣的。”</br> 聽著他這番話，副將心里也有些動容。</br> 罷了，這些事實都是十分扎心的，就算是他不想，但是已經發生，就無法改變。</br> 趁著月色，二人離開了秦照的家。</br> --</br> 此時軍營中，沈麟也沒有虧待了那些人。</br> 好吃好喝的供著。</br> 無先生得知這軍營中的事兒之后，也來到了軍營中，正在與沈麟對飲。</br> “大人是說，他們全部都是無家可歸的人了么？”</br> 聽到無先生的話，沈麟笑問道：“難道無先生不覺得么？不論是拓跋石還是榮王，只要他們之間有勾結，這些人便是如此。”</br> “不論怎么樣，他們都不可能逃過這些。”</br> “更何況，無先生也見識過了，拓跋石的為人有多么陰狠，他身邊的人，誰能躲得過？”</br> 聽到這話，拓跋石點點頭。</br> 這話說得倒是不錯，拓跋石做了那么多的惡事，這般?都是些小事兒罷了。</br> 若是連自己身邊的人還有什么遺漏，那拓跋石，也不可能走到今日這般。</br> “那大人準備怎么做？”</br> 沈麟搖搖頭，他還沒有想好，這些人的歸宿，終究是要他們自己來想。</br> 自己再怎么樣，都無法左右這些人。</br> 若是連這些，他們都無法左右的話，那這些人也白白走到今日了。</br> “看來大人是要他們自己選擇。”無先生笑道。</br> 沈麟點點頭：“他們是自由的，我沒有權利左右這些，是去是留，都是他們自己選擇。”</br> “再者說了，就算是我替他們選擇，若是他們不想，豈不是和之前一樣？”</br> “這樣的事情，我不愿做。”</br> 無先生點點頭，道：“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不過就現在來說，大人還是應當謹慎些。”</br> “雖說大人心思不錯，也著實是為了這些人。”</br> “可難保會有異心的人呢，到時候，可真不是大人說了算的。”</br> “一顆老鼠屎，便能壞了一鍋湯。”</br> “大人還是要三思而后行。”</br> 沈麟點著頭，深吸一口氣。</br> 無先生說得這些，他心里自然是明白的，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將無先生留下。</br> 只是發生這么多事情，這些將士們知道自家的事情，怕也是難以承受。</br> 還是要他們自己思考清楚再說。</br> 就算是留下這些人，暫時也不會要他們成為親信，人格有心，萬一有什么岔子呢？</br> 好不容易才穩定到今日，沈麟也不想出錯。</br> “無先生說得我銘記于心，如今大遼百姓們的日次才好起來，只要維持便好。”</br> “百姓們也都知道，如今的局面，并非旁人所知。”</br> “咱們用了心思，其余的，就看那些人是不是識趣，若是不識趣的人，也沒什么用。”</br> 無先生笑道：“大人果然是聰慧，看來我倒是不用多說。”</br> “本來得知這些，我還以為會有什么岔子，如今看來，倒是我多余擔心了。”</br> 聞言，沈麟抿著唇，輕笑道：“無先生玲瓏心思，若非有無先生，我也不會想到這一層。”</br> “日后還需要無先生多提點我才是。”</br> “這樣的一條路上，很容易就失了本心，我怕我也會那般。”</br> “有無先生再這兒，我才能更安心些，免得我與那些人走同樣的路。”</br> 沈麟的話，讓無先生更是放心了。</br> 這樣的一個人，自己真要看著就是，他是個明事理的人，能自己想到這些，自然也不會與那些人相同。</br> 不論如何，只要真心實意為了百姓們好，旁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br> “大人所言甚是，我必會盡力，為大人您做事。”</br> “如此，我便敬無先生一杯，希望無先生能留在這兒，讓我能無后顧之憂才是。”</br> 二人相視一笑，多余的話都一杯杯喝了下去。</br> 夜已經深了，沈麟看著無先生醉眼朦朧的樣子，驀然開口。</br> “無先生為何愿意留下呢？您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我當真好奇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