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可憐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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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良人遠行，望眼欲穿，結果盼回了人，卻也等回了一樁陳年的感情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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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芙兒的到來，如在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一顆巨石，激起了層層波浪。懷府之中上上下下皆在揣摩著這個女人，一百個人猜出一百個故事來，有**樓版本的，有****版本的，有奴隸版本的，也有村婦版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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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駒風聞這些傳言，在府里下了禁口令：若再敢有人議論芙兒的來處，亂棍打死！可越是用嚴苛的家法保護她，她的來歷就越發顯得神秘，夜里熄了燈火之后，各房各屋議論得越發不堪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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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但芙兒似乎并不介意那些傳言，她每天在臉上涂脂抹粉，穿得花枝招展，戴得金玉滿頭，游蕩在懷府的各個角落，這邊指指，那邊戳戳，大有當家作主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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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可懷家的下人們在這深府大院里什么沒見過？日子久了一個一個也磨成了人精，不管芙兒如何虛張聲勢，他們還是看得出內里虛實。通常當著芙兒的面，這些人頷首點頭，貌似恭順，一旦芙兒離開，身后說什么難聽的都有，經她指劃的事情也馬上恢復了原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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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芙兒倒也不笨，瞧出這其中.的門道之后，沮喪氣惱，便去鬧懷遠駒，說他將她大老遠地領回來，也不給她撐腰，如果不是他在西域許諾要娶她，她也不會跟著回來，如今府里人人擠兌她，也不比她在吐番當洗衣女奴好過多少，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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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駒就怕她提洗衣女奴這一.茬兒，但正式迎娶她一事，他此時卻也為了難。如果他堅持，老太太和沈夫人是不敢反對的，他現在顧忌的是樂以珍的態度。他試著跟樂以珍商量了兩次，兩次她都垂首默然不語。如果她出言反對，說出一個什么理由來，他還可以加以解釋，可是她不說話，他心里就沒了底。她的沉默總給他一種感覺---如果他真的興師動眾娶芙兒為平妻，那么他與樂以珍之間將會裂開一道無法修復的深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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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左右為難，他就一直拖延著成.親的事，可是芙兒又鬧得兇，他就想起她要孩子的事，于是他回過了老太太之后，那天上午便讓人把懷天蕊從何柳兒的院子里接了出來，行了簡單的過繼儀式，正式歸到了芙兒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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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件事他并未提前跟何柳兒商量，他從來都不覺.得他做的事，需要跟群芳院的女人們商議，他已經習慣了那些女人的服從，更何況他如今正焦頭爛額，根本沒有心思去顧及一向低眉順眼的何柳兒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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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可是在群芳院里，懷天蕊被強行接走后，所有人都.聽到了何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她甚至還叫罵了幾句，讓所有的聽者都頗覺意外---原來何柳兒也會那樣大聲的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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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哭罵聲沒有持續多久，群芳院的第五間小院兒.便陷入了沉寂。群芳院的女人們人人自危，都躲回自己的屋里，各想心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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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到了下午的時.候，樂以珍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去看一看何柳兒，她想告訴何柳兒，四小姐已經是七歲的孩子了，知道跟自己的娘親，因此芙兒未必能養得住。她還想告訴何柳兒，會有機會讓她領回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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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來到了何柳兒的房中，丫頭告訴她，五姨娘哭累了，就說要睡覺，將自己關在屋子里，誰也不讓進去，連中午飯都沒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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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說：“我進去看看。”那丫頭便開門讓她進了何柳兒的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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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來到何柳兒的床前，看到何柳兒揪著胸前的衣襟，姿勢怪異地仰躺著，面如金紙。她以為何柳兒急火攻心，生病了，于是她探手在何柳兒的額頭上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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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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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心中一抖，借勢拍了拍何柳兒的面頰：“柳兒姐姐…”何柳兒的腦袋被她那樣一碰，無力地朝她坐著的方向搭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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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只覺得腦子里“轟”的一聲炸響，全身的汗毛“刷”地豎了起來。她本能地捂住臉，發出一聲尖叫，就向屋外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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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何柳兒死了！這個柔弱的女子從進入懷府那一刻起，就一直卑怯地活著，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她的女兒，如今也被人生生的奪走了。她實在是不知道自己還能怎么活下去，于是她在一番哭叫之后，絕然地吞下了她多年的積蓄，墜金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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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親眼目睹了何柳兒的死亡，她沒法忘記何柳兒那失去生命力支撐的腦袋，綿軟地搭靠到她大腿上的感覺，她受了深重的刺激，回到自己的屋里，窩在自己的床上，整整一下午都沒有起來，也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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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晚間，懷遠駒來了，他坐到床沿上，久久地不說話。樂以珍只拿后背對著他，一動也不動。良久，懷遠駒輕輕地碰了她一下：“嚇著了？今天這事…是我有欠詳慮…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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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支吾著，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樂以珍撥開他的手，保持著側躺的姿勢，不說話，也不回頭看他。他覺得自己雖然還沒有和芙兒辦婚事，可是他與樂以珍之間的溝渠已經在逐漸地加深。他心急，又上前去動她：“找個大夫看一看吧…我看你沒有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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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將手探向樂以珍的額頭，這個動作讓樂以珍想起了下午時，她將自己的手探向何柳兒額頭的情形。她“啪”地打開懷遠駒的手，雙掌護住了自己的額頭，翻身起來靠到床內側：“你別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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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懷遠駒以為她是被嚇壞了，便溫柔地靠過去：“你別害怕，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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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一掌將他推開，忿然瞪著他：“你在我才怕！你別過來！你也別動我！我告訴你！今后如果有人再敢打我兒子的主意，我就跟她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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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沒有人會打這主意！我說過了，我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你怎么不相信我？柳兒的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承認我考慮不周…以后再有這樣的事，我一定先跟你商量，這樣行了吧？”懷遠駒心中有悔，軟語哀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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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哼！出乎你的意料？考慮不周？我不知道老爺總是在家里犯這樣的錯誤，在外面如何掌管那么大的生意？你不必跟我說這些小話兒，你還是想一想今后如何面對天蕊吧！我要睡了！老爺回你平妻那里去吧！”樂以珍一字一句都咬得狠狠的，說完便扯過被子來，將自己蒙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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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我擔心你會害怕，今晚我陪你吧。”懷遠駒伏下身來，輕聲央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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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樂以珍卻已經不耐煩再說了，回手將他推到了床外，順勢扯下了床幔，將他擋在了外面。懷遠駒對著粉藍色的床幔呆了好一會兒，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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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第二早晨，樂以珍起床后，洗了臉坐在鏡子前面梳頭，發現自己的眼睛又紅又腫。她氣悶地將玉梳丟進匣子里，使勁地揉了幾下眼睛，突然抬頭對定兒說道：“你一會兒將夢兒的東西收拾停當，我要帶她出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