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再過一天就是新年。
    距離她要回去的時間還有十天。一個半月的時間很短，她像過完了一個小人生。
    元旦凌晨，幾個老師一起過節，除了青城來的四個人，還有學校的三個，好歹組了一桌人。
    菜是談語冰和鐘梅秀一起貢獻的，其他人打下手，貢獻段子和笑聲。
    窗外是呼嘯而過的寒冷北風，小小宿舍內其樂融融，這一年的元旦她還是快樂的。
    中途蘇海澤來了視頻電話，看到那么多人陪著她過新年，欣慰地一笑，說：“終于不用擔心你孤單了。”
    她在視頻里笑顏燦爛：“我一直開心啊。”
    蘇海澤似乎很忙，匆匆說了幾句就掛斷，他只說是公司尾牙，同事都在，提前和她說一聲新年快樂。
    她回：“新年快樂。”
    原本他說要來海城的話再也沒提過，想起她來支教前，他提議要一起過元旦，終于是沒有實現了。
    談語冰今天也喝了幾口酒，一年當中也就那么一兩次機會值得喝上兩口了，她覺得今天就是這樣的日子。
    喝完酒的后遺癥就是犯困，酒品算是很好了。
    談語冰躺在宿舍小架子床上對著頭頂的燈泡說：“夏從，新年快樂。”
    然后她好像看到頭頂的光暈開始四處流動，一會跑到左邊，一會到右邊，片刻之后又變成一個重錘要掉落到她腦袋上，她緊張地閉上眼睛。
    哎，真是喝多了，她想。
    零點剛剛過，她就要進入醉酒的夢鄉，電話響了。
    她迷迷糊糊地接起來，不知道是誰。
    “喂，有話快說。”她嘟囔著，似乎在抱怨擾她清夢的人。
    電話那端的男人愣了愣，第一次聽到她這軟軟糯糯的聲音，完全不似她平時冷靜的語調。
    “睡覺了？”
    “嗯，很想睡了，頭暈暈的。”她幾乎是下意識在說話，也不想知道和誰在說話。
    “今天開心嗎？”
    “嗯，挺好的，大家一起過新年。”
    男人頓住了，他不知道還要說什么，又舍不得掛電話，本來以為她的電話這時候應該占線的，可是一打就通。他看到袁菲在微信群里的照片，卓上很豐盛，她坐在中間，手里端著酒杯。
    她應該是一個人躺在被窩里了，還醉著酒呢。
    “新年快樂。”
    談語冰在被窩里笑了，模模糊糊地說：“新年快樂。”
    她模糊的話語傳過來如同耳邊呢喃，夏從握著電話的手緊了緊。
    “夏總，快過來，喝酒的時候不能跑！”那邊又在催。
    還真是不讓他透口氣，夏從沒掛斷電話，掛了個藍牙耳機，手機把兜里一塞。
    酒局太無聊，他還要繼續和人喝酒，電話里沒什么聲音，她一定是睡過去了，電話都沒掛。
    蘇海澤凌晨的時候給談語冰打了一通電話，電話占線，他連續撥了好幾次，電話一直是占線狀態。
    他還想繼續再撥，徐楓露追了出來。
    “躲這里干嘛，進去喝酒了。”
    蘇海澤已經喝的差不多了，拉開她的手：“別拉我了，我都要醉了。”
    “行，不拉你，再喝一輪就回家了。”
    她把手習慣性地圈進他臂彎，蘇海澤也懶得叫她注意分寸了，反正他說了，她也不會改的。
    夏從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那兩人手挽手走進包廂的背影，他瞇了瞇眼，跟著到附近包廂確認了下，的確是蘇海澤。
    他心里生出幾分憤懣，她值得更好的。
    元旦放假，談語冰睡到日上三竿，或者是昨天晚上的酒太助眠了，她覺得這一夜睡得太踏實了。
    她起床到處找手機，最后在被窩里找到，翻開一看，手機自動關機了。
    “……”
    她納悶昨晚不是很早睡了么，怎么會直接電量耗盡而關機？
    接上電源，手機開機后，她點了進去，一翻通話記錄整個人呆住了。
    她和夏從通話時間五小時。
    不一會，她的臉都燒起來了。
    “怎么可能？”她自言自語。
    談語冰真是完全沒有印象自己說了什么，她腦門上驚出汗來，手里摩挲著手機，在努力回想自己有沒有說什么不該說的話。
    最終發現什么都想不起來。
    既然不知道，那就裝鴕鳥吧!
    她咬咬牙，干脆把手機關了一天，真正休息一天。
    夏從在中午醒來的時候，又撥了一次她的電話，只聽到一個冰冷的女聲：“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坐在床頭愣了一下，兀自笑起來，抽了根煙，還是禁不住笑。
    這人沒事就喜歡裝鴕鳥，打個電話而已，這么緊張！
    而同樣宿醉的蘇海澤醒來的時候就沒那么輕松了。
    他瞇著眼睛，動了動手臂發現被什么重物壓住了，左手伸手想撥開這個重物，驚悚得發現這重物是顆腦袋。
    蘇海澤驚恐地張開眼睛，往側邊一看，是徐楓露這張放大的臉，她的頭整個埋在他手臂上，黑發散開把臉都遮住了。
    他輕輕撥開女人的腦袋，手臂像斷了一般，天然麻藥果然很厲害。
    現在他不僅僅是手臂麻了，心臟和大腦都跟著麻木了，他和自己都無法解釋昨晚發生的一切。
    他躡手躡腳地下床，撿起散落一地的衣服，有他的也有徐楓露的。
    剛剛想逃去洗手間冷靜一下，徐楓露已經從背后抱住了他。
    “早上好。”她在背后笑著說。
    蘇海澤完全沒有準備好，只能尷尬地回：“早。”
    說完就掰開她的手，沖向洗手間，門被啪地一聲關在身后。
    徐楓露不著寸縷，剛剛醒來的臉上還帶著倦容，但不影響她特別的好心情。
    昨晚上就是她這么久的攻堅戰里最后的沖鋒，事實證明所有的積累都是值得的，量變確實引起質變。
    蘇海澤從洗手間出來，冷靜了許多。
    穿戴整齊的男人把她從被子里撈出來，衣服一件件扔給她。
    “穿衣服，我們聊聊。”
    徐楓露慢條斯理地在他面前穿衣服，蘇海澤背過身去。
    “昨天晚上你可不是這樣的！”她在背后譏諷他。
    蘇海澤忍了忍，她說的也沒有實質錯誤，自己挑不出刺來。昨晚的種種畫面在他腦中撲面而來，酒能麻痹神經，也能興奮神經，他昨天晚上無疑就是最興奮的那個。
    徐楓露和他的界限早就不清不楚了，他還一直在逃避，假裝天真地維持表面的單純關系。
    她不過是勾了個小手指，他就迫不及待地沖了上去。
    這是蓄謀已久的沖動。
    “說吧。”
    徐楓露站到他面前，兩手抱臂。
    蘇海澤退后兩步，在床上坐下。
    良久，他才頹然地說：“對不起，昨天晚上我喝太多了。”
    徐楓露挑眉看他：“哦，喝太多也不影響你發揮，我覺得挺好。”
    蘇海澤一言難盡地看著她。
    “別這么看著我，我什么意思，你心里很清楚，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徐楓露說這話時，很正經，不帶一點輕佻的神色。
    蘇海澤心里憋悶：“可以和你在一起多了，喜歡你的也很多，你干嘛挑我？”
    “蘇海澤，你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不要說。”徐楓露猛然開門出去，拿起她的包就摔門而出。
    厚重的鐵門被摔得震了兩震，把混沌的蘇海澤給震醒了。
    他顧不上其他，打開門準備追上去，赫然發現女人就站在電梯前，根本沒按電梯。
    “先回去，好嗎”他走過去把她往屋子里推，徐楓露象征性地扭了扭身體，也就任由他去了。
    “對不起。”
    徐楓露是最看不得他整天道歉的。
    “行了，別整天對不起，我不需要。”她冷眼對著他，“你就告訴我到底想怎么辦？”
    “是我走，還是……”
    “露露，你別逼我，行嗎？”他兩眼無神，是懇求的語氣。
    “我哪里舍得逼你，你要是覺得不想和我在一起，我走。你要是覺得不好開口和她分手，我給你時間。”她好脾氣的說。
    蘇海澤一時間沒有了主意，他不敢想象和談語冰說分手的情景，一秒都想象不出，他把她放心上那么久，突然要拔掉，那是痛徹心扉的。
    他也不可以否認和徐楓露的親密，徐楓露是吸引他的，而且不是一般的吸引，否則他昨晚不會這么失態，這女人讓他抓狂，讓他抓心饒肺，時時刻刻像個定時炸彈，隨時準備把他生活炸得四分五裂。
    “呵，我先搬走吧。”
    徐楓露看他一臉的難以取舍，心里忽然就覺得沒意思了，原以為他就是個獵物，她這種獵人是不會心疼的，只要獵物進了口袋就好。
    原來她還是會為自己委屈，付出這么多，他依然無法選擇，她這個獵人已經失敗了。
    她開始嫉妒那個素未謀面的女人，她什么都不用做，蘇海澤可以將她放在心坎上。
    徐楓露開始收拾東西，以前她每次說搬走，都是象征性地拿幾樣東西，今天她抬出了當初搬進來的大行李箱，以前怎么搬進來的，現在就要怎么搬出去。
    一件件衣服往里裝，不過片刻，箱子已經滿了大半。
    原來住進來這兩個月時間，東西已經積攢得這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