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想不到尉遲峻托程馭給我的密函,手筆竟是出自陰興——這是封由陰識口述,陰興代筆的家書。
與他們兄弟一別將近兩年,如今看著熟悉的字體,回首往事,不禁情難自抑。近來午夜夢回,常常淚濕枕巾,每每想起過去的種種經(jīng)歷,腦海里時常浮現(xiàn)劉秀的音容笑貌,便覺心痛如絞。我雖刻意回避,卻也難以避開這種噬骨蝕肉般的痛楚。
那封家書寫得分外語重心長,陰識待我的憐惜之情,回護之意,字里行間處處可見。他讓我安心等候,既已得知我所在,必尋機會救我出去云云。
我了解他的為人,他說得出自然做得到,可是現(xiàn)在我并不想離開長樂宮,我還有事沒有做完,心愿未了之前我哪都不會去。
程馭打著太醫(yī)的身份,又與我碰了幾次面,每次都暗示我盡快找機會脫身,尉遲峻會在宮外接應(yīng),然后快馬送我去邯鄲。
我假裝不知,劉秀已經(jīng)不在,我心里剩下的除了滿腔悲憤再無其他,我無意要當(dāng)什么王太后,繼承什么蕭王遺愿。河北的數(shù)十萬兵馬誰要誰拿去,這些都已與我無關(guān)。我唯一想要做的只是……毀了這個可憎的宿命!毀去這個讓劉秀消失的東漢王朝!
赤眉軍的隊伍仍在不斷壯大,到了五月里,突然有消息說樊崇等人為了使自己的草寇身份名正言順,打算擁立一個十五歲的放牛娃劉盆子為帝。如果消息屬實,那么那個擁兵已上百萬,大軍正逼近京都長安的赤眉軍,對于更始漢朝的打擊,無異是空前的巨大。
與此同時,又有報稱蕭王的兵力正繼續(xù)北上燕趙,孟津?qū)④婑T異竟暗中致信洛陽城中留守的李軼,以謝躬與馬武的不同境遇作對比,試圖誘降李軼。
這個消息乃是程馭轉(zhuǎn)告,因為馮異行事隱秘,想必劉玄尚不得知。洛陽算是更始政權(quán)的老巢,雖然京都遷移,但是洛陽仍然留有三十萬兵力駐守,領(lǐng)兵之人正是老謀深算的朱鮪。
我對朱鮪和李軼的恨意絕對不下于劉玄,只要憶起劉縯當(dāng)年慘死的一幕,我便恨不能親手殺了這兩個罪魁禍首。
“已經(jīng)無礙了?!?br/>
“嗯。”我早已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好與壞,只要剩下一口氣讓我完成所要做的事情即可,然而客氣話卻仍是不得不說,“多謝程先生?!?br/>
程馭翻白眼:“老夫并非指你那點小小的燙傷,老夫所指乃是你的腿疾?!?br/>
我懵然:“我的腿……”
“已經(jīng)痊愈,只是以后刮風(fēng)下雨,天氣變化膝關(guān)節(jié)會有所不適,其他的,已可活動自如,一切如常!”他見我并無驚喜,不禁奇道,“怎么,對老夫的醫(yī)術(shù)沒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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