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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水從賀明璇出現(xiàn)，就緊張關(guān)注著了。初時見賀明璇只是搖晃自家小姐，本以為至多象以前一樣落個發(fā)鬃散亂，并無大礙，因此只苦苦勸著。
    后來見賀明璇竟然掐賀明玫脖子，那長長指甲硬生生從衣領(lǐng)子處掐入皮膚，嚇?biāo)标R明璇手，又不敢十分用力，怕弄傷了賀明璇手，急直想哭出來。
    遇上這么個蠻橫不講理，偏小姐今天也不肯低聲下氣陪罪，倒一句一句回嘴嗆著，便是現(xiàn)吃痛，也咬牙不肯服軟。這樣下去只怕小姐要吃大虧。只盼著司水能點(diǎn)回來幫手，或者別小姐能附近，好歹地幫聲腔，也好過這么靜悄無人處被人白打一頓。
    眼看著賀明玫嘴巴大張，竟有些喘不氣樣子，司水一著急不由手上用力，也顧不得弄痛弄傷了賀明璇會如何受罰了。賀明璇到底年紀(jì)小，堅(jiān)持了一會兒便抵不過松了手。司水還沒顧得松口氣，突然又見賀明璇氣勢洶洶揮拳而來，急忙一把把賀明玫摟懷里，轉(zhuǎn)身背對著賀明璇，被賀明璇重重一拳砸背上。
    司水被打，不敢還手，也不敢退讓，只如一只護(hù)崽兒老母雞一般，咬著牙張開雙臂，背朝著賀明璇隨著她轉(zhuǎn)，讓賀明璇幾次欲接近賀明玫而不得。
    賀明璇剛才也是發(fā)了狠，直把賀明玫脖子上掐出了幾個紅指頭印子，那么明眼處留下痕跡總不好，便也隨著司水勁頭兒松了手。但到底氣不過，便改用了拳頭，沒想到又被這丫頭一直攔著，當(dāng)下不惜力，可勁地踢向司水。
    司水左右閃避著，又要攔著賀明璇接近賀明玫，腿上很是挨了幾腳。
    那邊賀明玫脖子間一松，躲過一劫，忙大口地喘了幾口氣，摸了摸脖子上一片生痛處，怒火中燒。這小妞瘋了不成？竟然見她一次打她一次？有這么欺負(fù)人嗎？
    見她還對司水連踢帶打，竟如瘋狗一般咬著人不放哪。有那么一瞬，她真想把她袖中手爐摔賀明璇腦袋上去。
    奉書奉畫本來站不遠(yuǎn)處看雪賞梅裝沒瞧見，這時見狀便也圍了上來，似乎想一左一右把司水挾裹住不讓動彈。
    三比二，她又是個身小體弱，司水是又弱又膽小，比武力值，她們只有被菜份。那邊司水猶向她叫道：“小姐回亭子里去暖和一下，那里幾位小姐都呢。”
    司水這是讓她撇下她跑。
    賀明玫心里一暖。其實(shí)說真，她要早知道這賀明璇如此沒有一點(diǎn)兒大家閨秀形象，攻擊性又這么強(qiáng)話，她便是要惹她，也想個妥當(dāng)法子，不會這么冒失。先前賀明璇雖然也叫囂兇，但都沒有這么暴過，便是要打她，也都被丫頭們擋下了，并且那力道，也確實(shí)不足為慮，不象今天這樣瘋。不過現(xiàn)既然已經(jīng)挨了打，躲她絕不是辦法，她能初一十五天天兒躲過她去嗎？不如索性鬧開去。
    當(dāng)下她退后幾步，沖著奉書奉畫大喝一聲：“你們圍著司水做什么，可是想以多欺少？再不退下，那奉琴下場就是你倆下場。”
    奉書奉畫聽著一愣。奉琴本是五小姐屋里大丫頭，并且是從小服侍大，前年就嫁人出府去了。現(xiàn)聽七小姐這么一說，其中倒大有隱情似，并且聽著，那奉琴下場絕對不會好了。
    兩個丫頭狐疑地對望一眼，便聽賀明玫又大聲對賀明璇道：“五姐姐這是要做什么，難道又想把我推入那瀲滟湖中淹死不成！”
    賀明璇賀明玫提到奉琴時便大吃一驚，驚疑不定看著賀明玫，手上腳下動作不由就停了下來。
    那年冬天第一場雪后，也是這梅林，也是她和賀明玫拉扯之間，賀明玫一路退避退避直至瀲滟湖邊。后來，賀明玫不小心踏到了薄冰之上她那時也不過七歲，嚇得不會動，是身邊大丫頭奉琴捂著嘴把她拖到了遠(yuǎn)處一棵低垂花枝梅樹下坐著，然后急惶惶去報信叫人。
    那件事后，司紅死了，賀明玫也差點(diǎn)掛了，賀明璇也十分心虛害怕，很久都沒敢走出過她住萱蘭院，只覺得一出門，就會被誰打殺了。
    惶惶地過了一陣子后，見一直無人提起，再加上賀明玫后來身體也慢慢好了起來。于是賀明璇自己便慢慢地淡忘了，或者說她想淡忘了。現(xiàn)忽然被賀明玫提起，竟一時愣怔，傻傻地頓當(dāng)場。
    二年了，她也曾悄悄去試探過賀明玫，旁敲側(cè)擊威脅恐嚇，賀明玫好象完全不記得有這么回事樣子，一次也沒有提起過哪怕是相關(guān)半個片段。賀明璇慢慢開始以為這丫頭年紀(jì)幼小，又病到死，定是已經(jīng)忘記當(dāng)初情形了，哪里知道她竟會忽然提起，并且竟然明確說是她推，一嚇之下，臉上就變了顏色。
    賀明玫看她驚呆，也呆了一下，沒想到自己竟然所料不差？
    兩年前賀明玫本尊如何落水事兒，她哪里知道。后來聽人說起，也只說身邊丫頭淹死了，說是五小姐丫頭奉琴去喚人，說是她遠(yuǎn)遠(yuǎn)看到七小姐掉下冰了，然后賀明玫才被人救了上來。
    后來賀明玫身體好些后，聽說了此事，便讓丫頭去找奉琴道謝。誰知卻說奉琴她被撈上來之后便無人見過。說是報信有功，被特許還了身契，嫁人出府去了。
    賀明玫當(dāng)時便覺得十分可疑：既是有功，不是應(yīng)該熱熱鬧鬧表彰一番以供其它奴才學(xué)習(xí)，以顯主子賞罰分明么，怎么悄無聲息就送出去了？這完全不象大太太對有功丫頭處理風(fēng)格，看看另一個丫頭司紅就知道了，明明人都死了，大太太還一副追究樣子，當(dāng)即革了她家人府里差事，說這樣不忠無用奴才賀府再不敢要。再后來賀明玫也有再側(cè)面打聽過，誰知竟再無人知道奉琴下落。
    這么悄悄地處理掉，實(shí)象是速戰(zhàn)速決地處罰，象是為防什么泄露封口。
    如今看賀明璇那樣子，看來是讓她歪打正著詐出了事實(shí)呢。
    這姑娘也太膽大包天了，賀明玫不由有些怒了。若只是欺負(fù)欺負(fù)人也就罷了，連人命也敢妄顧？不給她點(diǎn)教訓(xùn)，沒準(zhǔn)哪天她就故伎重演再來害了她命呢。
    那奉琴看來真是被封口了，這中間誰知道有沒有牽扯上什么別重要*，萬一還有別污穢事，那身邊這三個丫頭甚至她和賀明璇不是都很危險？
    唯今之計，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早鬧得大家都知道了，到時想捂也捂不住了，或者能求個法不誅眾。
    于是賀明玫便暫時不想和賀明璇再糾纏，任由司水擋著，她想迅速撤退去找人，于是轉(zhuǎn)身便往坡下跑。
    好先找到三小姐賀明珠，那才是正宗賀家小姐，大太太親生嫡女。拉三小姐上船，她們才安穩(wěn)。那三小姐近正玩憂郁，大概也無心賞景，不會離開那假山小亭。
    誰知那賀明璇能如此招搖，本也不是個省油。很便回過神來，見賀明玫要走，知道若她不做些什么由得她走了，只怕別人心目中這罪名就算是給她座實(shí)了。于是一副氣急敗壞樣子喝罵道：“你個賤婢養(yǎng)小賤人，竟敢污賴我。”然后繞過司水，全力揮拳從后面沖了過來。
    那二個丫頭雖然被賀明玫唬住不敢對司水十分使力，到底是賀明璇用熟，熟悉自家小姐風(fēng)格，也堅(jiān)定地挺自家小姐，當(dāng)下看小姐發(fā)力，也一起發(fā)力把司水挾身邊動彈不得。
    賀明玫聽到后面腳步聲，扭頭一看，見賀明璇象只被紅布激紅了眼公牛一般咆哮著沖過來，再也顧不得許多，身子一沉就往前面雪地上撲倒去。地上雪厚，穿又多，摔一跤大概比被揍身上好受些。
    可惜她不知道心虛賀明璇并沒有她臉上看上去表現(xiàn)那么憤怒，她多只是想要掩飾心虛虛張聲勢。見賀明玫倒了地，她并沒有因?yàn)樗俣群蜎_勢而收不到身，而是立即就放了揮舞著拳頭，站穩(wěn)那里改用腳踢。她覺得她多少踢幾下，表達(dá)了她對賀明玫胡扯栽贓污陷惱怒也就K了，所以張揚(yáng)居多，真正色厲內(nèi)荏。
    誰知今天賀明玫卻不肯有半分瑟縮配合，她倒地上，見賀明璇朝她一腳踢來，一把抱住賀明璇襲來腿，腳下也不由使力一蹬想仰仗些力氣把這貨摔倒。誰知腳下雖然有厚厚雪堆，卻實(shí)虛頭巴腦不夠她這一踢騰，倒因?yàn)樗@猛一使勁兒又無處著力，身子竟順著勁兒這雪上往下滑去。而那賀明璇被她抱著腿腳站立不穩(wěn)，手往后張仰著舞動幾下，尖利叫聲傳出去老遠(yuǎn)，終于也咕冬一聲倒了地上。
    而這一小段坡正好有些小陡，竟然收身不住。于是接下來就是，這二個小姑娘這梅林雪地上翻了二個滾，然后順坡一路竟溜滑下去了。
    幾個對峙丫頭嚇魂飛魄散，也一路狂叫著追過來。
    場面似乎很兇險樣子，其實(shí)也就滾下去不過四五米樣子，坡勢一緩，再被梅樹一擋，便停住了。
    二人后造型是五姑娘雙手緊緊抱著頭，七姑娘雙手緊緊抱著五姑娘腿。五姑娘腰橫搭一株梅樹樹干上，七姑娘腿坡下游某雪窩處蹬著。
    丫頭們急急把自己小姐扶起來細(xì)細(xì)檢查。好這二位主子都沒傷著，不過滑了一場雪，鬢發(fā)散亂，衣著不整，各自狼狽而已。
    忽然一個人影大叫著沖過來：“小姐，小姐你這是怎么了？”
    只見司水提著一個食盒，還有一個舊巾子包著些炭。原來她本是去亭子里給小姐取些點(diǎn)心，半道上想著小姐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只怕一時半會兒不會回轉(zhuǎn)了，便轉(zhuǎn)回萱香院去取些炭來添手爐。誰知一回來便看到小姐這副尊容。
    她身邊不遠(yuǎn)處，還跟著兩個婆子，其中一個，便是那金婆子。
    這金婆子原是府里專管迎來送往傳話跑腿，這大雪天沒有客來客往這些事兒，便松閑下來。沒想到大小姐一聲令下：“二門上閑著都來梅園幫忙。”她這個回完了話正二門處嘮嗑等喚婆子便也被傳了來。
    原來這半落坡是這梅園里高一處地方了。剛才她們這里一陣鬧騰，大呼小叫地可勁兒扯嗓子，聲音早傳了出去。這二個婆子便是被大小姐指派來先行來看情況。
    當(dāng)下一個婆子看她們二個人樣子，一陣夸張地大叫：“哎喲我好小姐喲，這是怎么了啊，出什么事兒了啊。”一邊叫著，一邊就跑過來，一人拉著一個細(xì)看。“還好沒傷著，回亭子里暖暖身子去。”然后拉著她們二人往回走。
    賀明璇橫了那兩個婆子一眼，又滿眼怨恨地瞪了眼賀明玫，咬牙切齒道：“你給我等著。”轉(zhuǎn)頭對丫頭道：“回去衣。”便扶著自己丫頭準(zhǔn)備離開。
    司水驚魂未定，見小姐身上無礙，正摸著賀明玫頭發(fā)一處處檢查腦袋有沒有磕住，一眼看到賀明璇那兇狠眼神看過來，不由一個哆索。
    賀明玫卻不退縮，反往前一步攔著賀明璇道：“二個媽媽來了，五姐姐不說道說道這就走么？妹妹便被你白打一頓不成？”
    賀明璇想不到自己這里都擺明要收兵了，賀明玫竟然還敢挑釁，這下也不心虛了，是真正被惹起了怒火。我退一步，你倒欺上來了不成？
    二個婆子什么，她才不怕。
    當(dāng)下牙一咬，袖子一挽，也不多說，就準(zhǔn)備甩膀子再戰(zhàn)。
    司茶一聽小姐說五小姐白打了她一頓，立馬想象得出是怎么一回事來。她手腳利索，一個挺身就擋到賀明玫面前。她到底身高體長，又不象司水那樣是個柔弱無骨。她兩臂張開抱住賀明璇兩側(cè)上臂，和賀明璇剛才抱著賀明玫動作如出一轍。賀明璇立時胳膊便施展不開，只能無力地捶打著司茶后背。然后又用腳去踢司茶。
    奉書奉畫見了，便遲疑了一下又準(zhǔn)備故伎重演地去夾挾司茶。
    賀明玫道：“姐姐好端端，上次把我推進(jìn)瀲滟湖去，差點(diǎn)淹死了小七。這次又這么這斜坡上對妹妹帶踢帶打把我往坡下推。妹妹到底怎么惹著姐姐了，竟然被姐姐這樣厭憎？剛才還說妹妹是賤婢養(yǎng)小賤人。妹妹可是太太養(yǎng)大呢，五姐這么辱罵尊長，太太知道了不知道該多傷心。”
    賀明璇被氣頭昏，大罵著：“作死小娼婦，竟敢混說。我何時推了你，我何時有辱罵太太。”她掙著身子，只想沖上去撕爛她嘴，可惜苦脫不開身，只好加頻繁地踢打司茶，只是手腳用不上力。
    賀明玫道：“五姐姐，什么是小娼婦？妹妹是不懂，不象五姐姐養(yǎng)五姨娘身邊，見多識廣，什么都知道。”
    二個婆子不過是應(yīng)付差使來看一眼好回話，并沒有將她們打鬧放心上。大太太一向?qū)@種事兒不放心上，她們何必多此一舉呢。此時聽了二位小姐話，兩人對看一眼，心知這下麻煩大了。照七小姐這么說，竟是牽扯到生死和辱罵太太什么，這可不是她們能作主，好是聽都不要聽到。
    當(dāng)下兩個人再不多問半句，只一邊一個拉著猶掙扎踢騰賀明璇手道：“五小姐給老奴些臉面別鬧了吧，仔細(xì)太太等下要問話呢。”
    然后沖著奉書奉畫罵道：“兩個作死小蹄子，看著主子們打架竟不勸解拉架，倒旁邊白看熱鬧。五小姐可是當(dāng)姐姐，照顧不好妹妹可是要領(lǐng)罰，何況還自己動手打人。小姐們有想不到地方一時起了紛爭，你們不提點(diǎn)著勸阻著，倒旁邊跟著起哄，可是找死么。還不領(lǐng)了小姐回去好生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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