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身后因為心虛想躲起來,差點摔得狗啃屎的沈母,黎玥書冷冷一笑。</br> 她早料到沈家的人不會安生,也不怕他們上門找麻煩,只要他們能受得住她的手段。</br> 黎玥書淡淡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沒發現。</br> 而做在她身后的沈煨卻好像察覺到什么,轉頭看向沈母躲著的位置,好看的眼眸里閃過一抹冰冷的殺意。</br> 但瞬間,他的神情又恢復了茫然癡傻的樣子,仿佛剛才只是錯覺,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br> ……</br> 藥館的生意不算差,但畢竟是看病的地方,也沒有到火爆的程度。</br> 但不管是陳大夫,還是沈貪幾人,都是剛接觸這些東西,所以最忙的還是黎玥書。</br> 每到這個時候,沈聽怡就跟在她身邊,一邊打下手,一邊學習。</br> 誰也沒注意到,在藥館斜對面的一家茶樓上,一個年邁的身影已經觀察他們好幾天了。</br> 徐老靠在窗邊,桌上的茶水已經變涼,顯然是坐了很久。</br> 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黎玥書身邊那道小小的身影。</br> 人老了,眼睛不好用,隔著這么遠的距離,他也看不清那個孩子的臉。</br> 三年沒見,那兩個孩子也該有五歲了,不知道和當年長得像不像,也不知道他們還記不記得那些事。</br> 不對,當年那兩個孩子才兩歲,哪里會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br> 徐老自嘲的嘆了口氣。</br> 這時,房門被推開,長松走了進來。</br> 他恭敬地走到徐老面前,將手上的幾幅畫像攤在桌面上,“老爺,這是我讓人偷偷去畫的沈夫人四個孩子的畫像。”</br> 徐老的目光在桌面上慢慢劃過,最后定格在沈易旻的畫像上。</br> 他忽然站了起來,激動的拿起了沈易旻的畫像,“這是……長松,你看這個孩子像不像蓉妃娘娘?”</br> 長松連忙上前攙扶著他,“老爺先別激動,或許只是長得相似罷了。”</br> 徐老搖頭,神奇十分肯定,“不,一定是他們!好幾次我都察覺到藥館的那對龍鳳胎在躲著我,他們肯定認識我。”</br> “還有這對龍鳳胎,你沒覺得他們的眉宇間和長公主很像嗎?這些孩子的年紀也對得上,世上哪有這么多巧合,必定是他們!”</br> 長松也知道這個道理,但還是感覺有些不真實。</br> 他們瞞著重州的人千辛萬苦找了這么久,卻一點痕跡都沒找到,結果半路病發,就恰好遇上他們要找的人,這也太巧了!</br> 長松總覺得有些不對,忽然靈光一閃,“老爺,不對呀,他們是三年前消失的,如果沈易旻是蓉妃娘娘的孩子,他當年也只有四歲,就算他還記得您,那另外兩個孩子呢?”</br> “那兩位出事時只有兩歲,就算再聰慧,也不至于能記得您吧?”</br> 徐老沉默了,顯然也意識到這個問題。</br> 但隨后他忽然想到什么,“我明白了!是他……是他救了幾個孩子,他一定把重州的事告訴過孩子們!”</br> 長松有些懵,沒太明白他的意思。</br> 徐老有些激動,“長松,你可還記得三年前隨幾個孩子一起消失的,還有一位爺。”</br> 長松一怔,不由瞪大眼睛,“您是說……”</br> 徐老點點頭,眼中滿是興奮,“難怪我每次見到那個沈煨總覺得眼熟,特別是那雙眼睛,分明和那位爺一模一樣!”</br> 長松很是震驚,他隨后去皺起眉頭,“可……他不是傻了嗎?”</br> 徐老表情僵硬下來,神情凝重。</br> 這里遠離重州,又已經掩蓋了身份,他沒理由裝傻。</br> 徐老心里升起一絲擔憂,目光落在幾幅畫像上,心里暗暗有了決定。</br> “不管是真傻還是假傻,都不能讓重州的人知道他們的消息。”</br> 長松有些詫異,但他跟了徐老這么多年,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br> 老爺雖然是太子的人,但對那位爺一直很欣賞,也更希望看到宸南國安定。</br> 況且稚子無辜,老爺也時常感嘆可惜了長公主府的世子和郡主。</br> 徐老將畫像都疊了起來,“拿去燒了吧,順便將痕跡都抹干凈。咱們能順著蛛絲馬跡查到這兒,其他人也能。”</br> 他看著遠處忙碌的藥館,嘆了口氣,“如果能一輩子留在這兒,對他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m.</br> 長松沒有多言,收好畫像。</br> 隨后,他說起了其他事,“老爺,太子又送信來,希望您能回重州助他。”</br> 以往對于這種信,徐老都會直接回信婉拒。</br> 但這一次,他在窗前站了很久,一直默默看著恒德藥館的方向。</br> 終于,他開口道:“回去吧,趁我這把老骨頭還有用,就為宸南國多做點事。”</br> 長松其實不太愿意讓自家老爺去蹚這趟渾水。</br> 現在各個皇子都已經長大,朝中勢力錯綜復雜,連上面那位也變得越發多疑。</br> 如今的重州,藏著的全是暗流。</br> 但他自幼在老爺身邊伺候,知道他身為太子太傅、先帝摯友,把宸南國的一切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br> 隨著幾位皇子長大,重州越動蕩,他就越放心不下。</br> ……</br> 徐老和長松的離開悄無聲息,就連陳大夫都不知情。</br> 黎玥書依舊在藥館忙,隨著陳大夫和沈貪七人逐漸上手,她也輕松一些。</br> 而跟著她來到藥館的沈母和楊氏,看到這一幕都愣住了。</br> 沈母滿臉嫉妒,“這毒婦什么時候這么聰明了,竟然知道收養孤兒,讓他們給自己賺錢!”</br> 這么多孩子,她一個月得拿多少工錢啊!</br> 楊氏有些興奮,“娘,咱們也可以收養那些沒人要的孤兒,不僅能伺候我們,還不用付工錢。只要不餓死,就能一直幫咱們賺錢!”</br> 沈成才聽到這話,眼睛也亮了亮,“對呀,奶奶,這樣我也有個書童,不會被那個野種比下去了。你都不知道,沈易旻自從有了書童,每天都來我面前炫耀,合起伙來欺負我!”</br> 看著自家寶貝孫子委屈的樣子,原本就有些動搖的沈母一咬牙,下了決心,“好,咱們也收養!”</br> ……</br> 黎玥書并不知道沈家的這些小心思,像往常一樣準備關門回家,縣令卻派了人過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