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漢像往常一樣拉著沈貪他們去藥館，黎玥書則準備繼續去酒樓。</br> 但她剛坐上馬車，一個穿著綢緞長裙，身后還跟著丫鬟的女子走過來，華貴的打扮和破爛的泥濘路顯得格格不入。</br> 現在村子里能穿成這樣的人，似乎只有那個前幾天回家的沈燦了。</br> 沈燦這個人物在原書中只是一個名字，連個正經的角色都算不上，所以黎玥書對她完全不熟。</br> 但這是沈家專門請回來對付她的，估計也不是什么好角色。</br> 黎玥書本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原則，坐在馬車上沒動。</br> 沈燦走到跟前，一臉笑容，“你就是三弟的媳婦兒嗎？”</br> 她好奇地打量著黎玥書，眼底沒有絲毫敵意。</br> 黎玥書挑挑眉，耐心的回了一句：“是我。”</br> 聞言，沈燦笑了笑，“我是沈煨的二姐，我叫沈燦。初次見面，這是我這個二姐送你的見面禮，希望你別嫌棄。”</br> 說著，她從袖子里拿出一根精致的銀釵遞過來，那樣式看著比鎮上首飾鋪的釵子還好。</br> 黎玥書被她這反映弄得有些懵。</br> 她不是沈家叫回來對付自己的嗎？一見面就送禮是什么招式？</br> 黎玥書沒動，心里帶著警惕。</br> 見此，沈燦猶豫片刻，便將頭上的簪子取了下來，“這顆瑪瑙是去年李員外送我的生辰禮，希望弟妹能喜歡。”</br> 看著她真誠的目光，黎玥書心中雖疑惑，但還是伸手接過了那根銀釵。</br> “多謝二姐。”她拿著銀釵轉了轉，“二姐還有什么事嗎？”</br> 見她如此直白，沈燦表情有些僵。</br> 這是她堵上一切爭取到的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了，千萬不能錯過！</br> 沈燦咬咬牙，看了看身后的丫鬟，“你先回避一下，我想跟我弟妹單獨聊聊。”</br> 丫鬟皺了皺眉頭，表情看上去有些不情愿。</br> 但遲疑了一會兒，她還是選擇了回避。</br> 黎玥書默默看著這一切，心中疑惑。</br> 這真的是個丫鬟？</br> 待丫鬟走遠，沈燦往黎玥書面前走了兩步，“弟妹，我想求你幫我一個忙。”</br> 對上她小心翼翼的眼神，黎玥書有些詫異。</br> 怎么感覺劇情的走向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br> 沈燦的態度帶著乞求，“我知道你最近在準備開酒樓，一定會需要幫手，我可以幫你的。”</br> “我這些年學了認字，我干活兒勤快，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學。你能不能……能不能幫我贖身？”</br> 最后兩個字落下，黎玥書直接愣住，“贖身？”</br> 只有簽了賣身契的奴籍，才會說“贖身”兩個字。</br> 沈燦是沈家嫁出去的女兒，即便是給人做妾，也是正兒八經的良家婦女，根本談不上這兩個字。</br> 沈燦知道她的疑惑，微微垂下眼眸，“當年李員外看上我，說是上門提親，其實就是想把我買下來。”</br> “我娘為了五兩銀子就把我賣了，而李員外根本沒有納我為妾。”</br> 沈燦臉上滿是淚水，“他把我帶回去玩了一個月就膩了，我在李府無依無靠，又沒有銀子，好幾次都差點死在那里……”</br>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復情緒，“弟妹，我知道你有銀子。李府的人說，只要我拿出三十兩，他們就會把賣身契給我，你能不能幫我贖身？”</br> 黎玥書大概聽明白了前因后果，對沈母的無恥貪婪刷新了認知。</br> 但她并沒有爛好心的應下，“據我所知，沈煨當年被丟給游山道士時，你只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而沈煨三年前回來時，你也早就嫁人，你們之間比陌生人還陌生，我們之間就更沒什么關系了。”</br> “況且，三十兩是什么概念，你心里應該清楚，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幫你？”</br> 她確實會有心軟的時候，但絕不是爛好心的圣母。</br> 何況，今日是她第一次見沈燦，那些話是真是假，還有待考證。</br> 沈燦臉色微白，“我愿意把賣身契給你，我這幾年在李府有學習認字，我干活兒勤快，一定能幫到你的。”</br> 收到沈家的傳信，她深知這是自己逃離李府的機會，所以就把這些年攢下的私房錢全塞給府中管家，讓他給自己一次回來的機會。</br> 回來后得知沈家的情況，她確實有感到絕望，但隨后聽說了黎玥書的事，她又看到了希望。</br> 她之所以回家幾天都沒來，就是在到處打聽黎玥書的消息。</br> 她知道她雖然為了找苦力而收養七個孤兒，卻給他們讀書認字的機會，甚至出手幫助毫不相干的莫斂母子和衛娘母女，她一定是個很善良的人。</br> 所以即便這個希望再渺茫，她都要來試試。</br> 但她顯然錯估了黎玥書。</br> 面對她的乞求，黎玥書沒有絲毫動容，“三十兩，應該夠我買好幾個手腳勤快的奴隸。”</br> 看著她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黎玥書卻是一臉冷淡，“我如果是你想的那種良善之人，沈家會是現在這種情況嗎？”</br> 沈家是什么情況，沈燦親眼見過。</br> 雖然守著漂亮的青瓦房，卻連一個窩頭都吃不上。</br> 黎玥書沒再理會她，直接拉了拉繩子，駕著馬車離開。</br> 如果沈燦說的是真的，肯定不會輕易放棄。</br> 沈燦愣愣的站在原地，臉上沒有一絲血色。</br> 怎么會這樣……</br> 她像是丟了魂一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沈家。</br> 回去后，沈母沒有像往常一樣第一時間出現在她身邊噓寒問暖，沈旺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兒，只有沈成才蹲在角落里砍柴。</br> 自從被學院退學，沈成才大鬧一場后，他似乎變得懂事很多。</br> 雖說不太愛跟家里人說話，對沈母也不像以前那么恭順，但做事倒是勤快很多。</br> 可以說現在家里的活兒，大半都是他在干。</br> 沈燦走過去，“成才，你奶奶和你爹呢？”</br> 沈成才抬起頭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說道：“他們一早就拿著什么東西出門，不知道去哪兒了。”</br> 聞言，沈燦皺了皺眉頭，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br> 她急忙跑進自己房間，果然發現她帶回來的包袱被人動過。</br> 她打開包袱，卻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用來裝首飾的那個小布包。</br> 那是她現在僅剩的東西！</br> 沈燦來不及多想，急忙往鎮上的方向追去。</br> 可就在她要趕到鎮上時，碰到了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滿臉笑意的沈母和沈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