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杉可不得高興么?</br> 他急于離開這個倒霉催的地方,但莫總沒回來,他也不好丟下干了一半的事情就跑了。</br> 方才,電話通知路楠之后,吳杉興高采烈地哼起了歌:“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今天,夢了好久終于把夢實現~~”</br> 當天晚上,吳杉、路楠、還有對接榮寶酒業(yè)的嚴觀成、劉子恒一同出席莫總的晚宴。</br> 他們四人比約定時間早十分鐘抵達飯店,這時候,莫總還沒有到。</br> 吳杉解釋了一下:“莫總真的特別忙。”言下之意就是讓路楠別往心里去,他之前也經常遇到這樣的情況。</br> 路楠笑了笑:“理解。”</br> 又過了八/九分鐘,包廂門被人打開,莫總帶著秘書和司機一起出現了,完全卡點。</br> 他不甚誠心地到了個歉:“路上堵車了。這位就是新來的和諧酒經理吧?”</br> 說著,他上下打量了路楠一番。</br> 路楠猜測,哪怕公司有發(fā)過人事調動通知函、吳杉也肯定和莫總提過自己,但看對方的反應,大概率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br> 路楠主動伸手:“莫總你好,我叫路楠,以后還請多多指教。”</br> “路經理客氣。來,我們坐下說吧。”</br> 這頓飯沒聊什么實質性的內容,在沒有建立起信任的基礎上,無論路楠說什么,這位認為自己在行業(yè)內更資深、更專業(yè)的莫總都不會聽的。</br> 所以絕大多數時間是莫總在說,源川的四個人在聽而已。</br> 看得出來,莫總是一位比較強勢的人,又或者說,他們榮寶酒業(yè)在京市范圍內就有三十二家名煙酒連鎖店,這就是他面對廠家時強勢的資本。</br> 譬如,去年榮寶酒業(yè)賣了六千四五百萬的和諧酒,聽起來已經是相當了不得的了,單他一個經銷商單品相的銷量就幾乎是華安市年銷量的兩倍。</br> 可是要這么看,6400萬除以32家店,即每家店每年銷和諧酒200萬,也就是說每家店月銷售出廠價16-17萬的和諧酒——實際市價當然不是這個金額。</br> 這很多嗎?同榮寶酒業(yè)賣出去的經典酒和特曲一比,簡直少得可憐!</br> 也難怪對方提起和諧酒的時候,語氣只是淡淡而已。</br> 不過路楠可以聽得出,莫總對嚴觀成的能力還是比較認可的,這也算是一個好現象吧。</br> 同莫總告別,出飯店門之后,吳杉如釋重負地對路楠說:“路經理,我可算是完成使命了。”</br> 路楠笑著道:“吳經理這些天辛苦了。”</br> 一碼歸一碼,調職的事情同吳川沒有直接關系,所以吳川和吳杉這對兄弟的人情她記下了。</br> ……</br> 第二天晨會,吳杉就沒出現了。</br> 路楠對眾人說:“今天是年前上班的最后一天。我知道,大家的心已經開始期待假期了。”</br> 估計他們都買了今天下午的機票或者火車票。</br> 法不責眾,路楠自己也會這么干,她收了收笑意,正色說:“不過之前從內勤那邊拿到的春節(jié)銷量統(tǒng)計表,希望大家讓經銷商那邊的人重視起來。”</br> 路楠說這話的時候,眾人臉上的表情和學生面對老師布置了超綱作業(yè)并且一個勁兒提示大家必須完成的表情差不多。</br> 坐在會議桌上首的有這么一個好處,下頭所有人的表情都可以盡收眼底:“想必你們也都看到公司人事調動的文件了,現在我們和諧酒品牌部的老大是陳總。陳總什么身份大家都知道。”</br> 這倒是知道的,陳總雖然和董事長不同姓,但他卻是董事長唯一的兒子,堪稱咱們源川集團的太子爺。</br> 見到下屬們臉色出現了鄭重的神色,路楠滿意地點點頭。</br> “陳總也是剛就職,年后肯定要到地方市場上轉一轉,我估計第一站就是京市。其實陳總之前就是我的老領導,他是什么做事風格我最清楚不過了。所以,我先前給大家的表格大家千萬不要覺得麻煩就敷衍了事,更要和經銷商強調一下如實填報的重要性。年后,咱們能在陳總心里留下什么印象、能不能要到更多的費用和支持,就看咱們這一回的表現了。”</br> 聽到路經理這么說,京市和諧酒的這些業(yè)務們稍微來了點興致和期待:太子爺成為品牌部的老大,也許和諧酒的困境真的能有所改變呢?</br> 最后,路楠說:“希望年后我們能好好配合,好好做事,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br> 中午,回到住處。</br> 陳驍在電話那頭輕笑:“所以你又拿我扯虎皮。”</br> “有關系不用,過期作廢。”路楠理直氣壯地說。</br> 雖然知道此關系非彼關系,但是陳驍聽得還是很開心,巴不得路楠多說一點。</br> 笑過之后,他夸路楠:“你那套表格真的很好用,仇哥同我夸了好幾次了。”</br> “這就是定量分析的好處。只不過,現在的地方市場上并沒有幾個人愿意花時間去做統(tǒng)計。”</br> “會有所改善的。”陳驍信心滿滿地說,“現在已經有幾個城市的和諧酒城市經理都用這套表格了。這份功勞我就先記下。”</br> 這一整套表格的好處需要最起碼半年以上的時間去驗證,而且路楠知道陳驍不論于公于私都不可能虧待她,于是滿不在乎地說:“驍哥你看著辦就好。”</br> “辛苦你了。”雖然路楠什么都沒有說,但是只身一人去了京市,一切要從頭開始,陳驍可以想象得到她的壓力有多大。</br> 路楠笑著說:“這沒什么,看看發(fā)下來的年終獎,我覺得一點都不辛苦。”</br> 就在等候榮寶莫總‘召見’的前幾天,上一年度年終獎的70%部分也已經下發(fā)了。</br> 源川的獎金制度基本上還是挺合理的,市辦可以獲得任務量之內總金額的8個點和超額部分金額的12到16個點不等。雖然華安市去年超額部分并不多,但是任務基數部分大呀!</br> 今年整個華安市辦的獎金就像市場業(yè)績一樣,穩(wěn)中有升。</br> 去年吳川很給華安市辦面子,上調了獎金系數。</br> 今年路楠收到自己的那部分之后,倒推了一下,發(fā)現吳川依舊上調了10%。年前這部分,路楠差一點點就可以拿到一百萬了。</br> 陳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倒是兩邊都不得罪……話說回來,你在京市出行是不是很不方便?”</br> “其實倒還好,這邊的公共交通很發(fā)達。”就是有點由奢入儉難。</br> 陳驍告訴路楠:“我在京市有朋友,要么幫你借一輛車。”</br> 其實他知道,路楠肯定買得起車,只是牌照方面恐怕沒有門路,所以才這么說的。</br> 所謂朋友,就是無中生友啦。</br> 路楠想了想,同他說了京市這邊的情況:“現在是除了梁經理之外,其余三位經理都沒有車,我先忍忍吧。初來乍到,要合群一點。”</br> 陳驍無法,只能將這事兒記在心里,轉而問她在京市一周,呆得是否習慣。</br> 這次,路楠說的才是真心話:“暖氣真好,就是有點兒干燥。”</br> 她可不敢和黃女士吐槽這個,不然對方下一句就極有可能是:那就快回來吧。</br> “嗯好。”電話那頭,陳驍認真地應下。</br> 路楠失笑:“好什么好。”</br> 半小時后,路楠就知道好什么了。</br> 她收到信息,附近商場給她配送加濕器,要和她預約上門時間。</br> 路楠眨了眨眼睛,要不是陳驍說了一嘴,她恐怕會以為這是詐/騙信息或者是要入戶行竊的踩點信息呢。</br> 等著商場的人安裝好加濕器,路楠也沒享受多久,第二天一早就乘飛機回老家了。</br> 按照先前電話里說好的,路楠起飛之前就給黃女士打了個電話。</br> 等抵達之后,出站口站著等候已久的黃女士和路楊。</br> 路楠推著兩只行李箱——其中一只是在京市買的,她托運的行李有點多,付了超重費的那種,里頭是黃女士指明要的烤鴨、驢打滾等等等。</br> 見到老姐,路楊十分順手地將她的行李箱拉過來,路楠則挽起黃女士的胳膊:“我的媽媽幾天不見感覺更好看了呢!”</br> “好好說話!”黃女士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其實她是去紋了個眉毛(注1),精怪精怪的女兒肯定發(fā)現了,故意取笑自己呢。</br> 今年過年特別熱鬧,因為大姨家的靜靜表姐升級當媽媽啦,那個十月份出生,現在才滿百天的、嗓門奇大的小胖子現在是整個家族的保護動物。</br> 對路楠來說,已經是第二回見這個小外甥了,為此她在京市就買好長命鎖,是老銀樓老銀匠手工打的。</br> 大姨看到精致的小銀鎖就開始夸:“哎呦,楠楠從小到大做事情都這么周到,不像你姐姐一直是個馬大哈。”禮物雖然不貴重,但是心意特別難得。</br> 路楠欣然接受夸獎,只是她忘記了,這個小胖子還能引起連鎖反應。</br> “楠楠啊,過完年26了,個人問題有沒有考慮一下?”大姨的關心來得猝不及防,并且引起其他長輩的附和,就連阿婆也是笑瞇瞇地看著她。</br> 路楠打著哈哈,應付幾句,然后針對不同長輩挑起他們各自感興趣的話題。</br> 也有小舅媽這種直接對黃女士‘下手’的:“二姐,楠楠工作那么忙,你要幫她留意一下的哦,不然好的男孩子都被挑光了。”</br> 誰知道,黃女士居然說:“這種事情還是要看她自己的,我不催。”</br> 【我的天哪,黃女士什么時候有這么高的覺悟了?!】</br> 路楠給了老弟一個疑問的眼神。</br> 路楊聳聳肩:不知道啊,我也才剛放假兩天。</br> 到了晚上,路楠的疑惑才得到解答。</br> “你那個大通道的商鋪,已經簽好租賃協(xié)議了,錢也打過來了,我明天和你算一下欠你的錢再一起轉給你。”黃女士把協(xié)議交給女兒,“一年五十萬租金,對方一次性簽兩年,不過精明得很,說合同時間要多送她一個月,今年年前到元宵這陣子不算。”</br> 這事兒當時就說讓黃女士去操心,所以路楠沒有意見。</br> 路楠交給貿易貿易中心的店租才二十萬一年,一轉手租出去就能收五十萬,難怪專業(yè)街的老板們削減了腦袋想要弄一個貿易中心的商鋪。</br> 即便之前就對行情有數,此時路楠也不由得感慨:“這個錢也太好賺了吧?”</br> 黃女士哼了一聲:“可不就像從地上撿一樣?你都不知道現在……”</br> 她開始和路楠吐槽。</br> 黃女士已經打算將重心移到烏城,所以從十二月中旬辦好貿易中心的手續(xù)之后,就在這邊盯著商鋪裝修等等事情,也因此消息靈通了很多。</br> 專業(yè)街那一批因為資格審核不過關而錯失這次商鋪抽簽分配的老板們?yōu)榱讼乱淮巍⒁簿褪亲钇鸫a一年之后的二期商鋪,已經開始做準備了。</br> 當然,不論是交稅還是給員工交社保,都是一個好現象。</br> 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些離譜的事兒……</br> 只能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br> 夫妻二人注冊同行業(yè)不同的營業(yè)執(zhí)照依舊只有一個競標名額,部分‘聰明人’為了利益最大化,仔細研究了一期的招商政策,做出了一個決定:離婚!</br> 是假離婚。</br> 這樣,等到明年審核資格的時候,夫妻雙方都有資格,抽簽的時候中簽可能性更大一些。</br> 黃女士對此嗤之以鼻:“才假離婚了一個多月,就有帶著新女朋友開車兜風的了,假離婚變真離婚。”</br> 路楠聽完之后恍然大悟。</br> 難怪黃女士不催婚,原來是這幾年她走出家庭、步入商場之后見識到太多此類事情,她不怨天尤人了,但是對部分男性的劣根性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所以對催女兒結婚這種事情現在一點也不熱衷。</br> 黃女士語重心長地說:“千有萬有,不如自己有。你現在的工作能賺錢,不要大手大腳的,要多存點,最好在京市也買一套房子!”</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