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蓋博奇怪地瞧著杰羅姆。
他正不安地來回踱步,一會看看遠處的大路,一會盯著客人的馬車發(fā)呆。二十七名強盜全部被擒,唯一沒受傷的是去燒馬廄的二位保鏢趕到時,他們還在用力敲打燧石,卻連個小火星也沒點著。
造化師累得不行,已經(jīng)回到車?yán)镄菹?,不過在她的幫助下一個人也沒死,強盜們倒是挺領(lǐng)情的。美女一直沒露面,據(jù)說她有點暈血,躲在里面不敢出來。
“現(xiàn)在還不能出發(fā)嗎?”杰羅姆焦躁地問。
蓋博說:“怎么走?誰能制住這么多亡命徒?我派了阿諾德去送信,如果當(dāng)?shù)氐闹伟补俨还埽椭荒艿裙珪暮笤?。兩天之?nèi),我們哪也去不了。”
杰羅姆說:“兩天以后我們哪也去不了才是真的!別說我沒提醒你,這群白癡肯定是來探路的。一旦我們的實力見了底,下面的對手就不會再給機會了!”
蓋博扯掉眼罩,底下的眼珠子看來好端端的。“我不是不明白!可是這群人不能殺也不能放,你讓我怎么辦?”
“有多少長程兵器?”
“四把輕十字弓,兩張硬弓,箭只倒還不少?!?br/>
“不夠。咱們得連起馬車,把正門堵住,所有人退到二樓不靠窗的房間去。儲備清水,一旦敵人放火就只能和他們拼命。現(xiàn)在開始,必須小心飲食,廚房里還有兩條活魚,投進水井養(yǎng)著,防備有人下毒?!?br/>
“不會這么夸張吧?難道他們敢?guī)б恢к婈爜???br/>
“他們不需要軍隊,空曠的平地上暗算這么明顯的目標(biāo),讓我來,一小隊人足夠了。一樓可能遭到致命毒氣的攻擊,所以才上二樓;如果有高等巫師,火球術(shù)可以從所有窗口扔進來,隨時要準(zhǔn)備滅火;注意隱形的敵人,把面粉灑滿走道,盡量防止被偷襲”他從自己可能使用的進攻方式開始分析,說著說著就懊惱地?fù)u頭,“任何防御都擋不住敵人的優(yōu)勢,只要準(zhǔn)備充分,他們的攻擊手段完全無法抵擋!不能在這等死,最好的辦法是到最近的小鎮(zhèn),那時敵人就不敢亂來了!”
“連夜趕路需要走四小時?!鄙w博算算說,“一旦中伏,我們被消滅也不會超過二十分鐘?!?br/>
“如果押著強盜一起走,天亮都到不了?!苯芰_姆悲觀地說,“我想不出還能怎么辦,只有聽天由命了!”
兩人無奈地對望一眼,這時驛站長的喊聲傳來?!俺燥埩?!”
飯沒吃到一半,門外就響起“嗒嗒”的馬蹄聲,出去查看的保鏢一聲驚叫,回來的時候架著神志不清的阿諾德。
“他給打傷了!快叫女醫(yī)生來!”
杰羅姆看一眼說:“這是‘感染術(shù)’,施法者水平不低。他的癥狀已經(jīng)很深,但一時還死不了。蓋博,你得讓外面值守的人和客人馬上進來。就現(xiàn)在?!彼÷晫ψ肋叺幕羧A德說,“馬上去把強盜們看管好!只要有人亂動,打暈再說!”
“如果遇上了巫師,他怎么能活著回來?”蓋博遲疑地問。
“打擊士氣的做法?;貋淼娜绻鞘w,我們就會下決心死戰(zhàn),讓他活著我們還得分出人手照料。沒多少時間了,很快就有敵襲!”
各人不再多說,馬上行動起來。蓋博叫回了守衛(wèi),好不容易勸得美女同意進入驛站;其他人三個一組,輪流從水井傳遞清水,注入能找到的所有容器中;杰羅姆找來人手快速把驛馬解下,讓四輛馬車首尾相接堵住門口,再用長凳和飯桌胡亂加固了前門和一樓的窗格,確保沒人能通過。等事情做完,整座驛站已經(jīng)變成個封閉的空間,一樓只剩霍華德和另一名保鏢看管強盜,剩下的人全部集中到二樓正中的三間客房。
然后就是漫長的等待。
“不是說‘很快’有敵襲嗎?”一個車夫嘟噥著說。
杰羅姆心中的憂慮有增無減。他和蓋博來到樓梯口,低聲商量對策。
蓋博說:“現(xiàn)在只能空等他們怎么還不出現(xiàn)?”
“我們遇到實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的老手了?!苯芰_姆按著額頭說,“他們料定我們會全力準(zhǔn)備防御,消耗了大量體力;天入黑已經(jīng)五個多小時,讓我們等,是為了以逸待勞。人在緊張狀態(tài)各方面損耗都很大,等過了下半夜,這根繃緊的弦就只能松懈下來。到時我們又困又累,警惕性最差,敵人的突襲會在破曉前最黑暗時發(fā)動?!?br/>
“那就先休息。你和我一人看一邊?!?br/>
“讓霍華德回來睡一會吧。”
“一樓的強盜呢?”
“他們現(xiàn)在連眼都睜不開?!苯芰_姆說,“我隨身攜帶強效安眠藥,剛才在他們的食水里下了三倍劑量,掌摑都不會醒?!?br/>
蓋博對他的精確計算只能聳聳肩,大家勉強閉上眼后,他倆就到自己那一面去守夜。杰羅姆面對正門上方的一列窗口,下面就是王國驛道。他曾幾十次經(jīng)歷相似的情景,在杜松手下當(dāng)兵時,幾乎沒多少安穩(wěn)睡覺的機會,雖然那時惡夢就困擾著他,但主要原因還是害怕敵人暗夜偷營。每當(dāng)守夜時,他的精神就自動一分為二,一半是永不松懈的哨兵,一半?yún)s胡思亂想,寂寞得發(fā)瘋。這時他總要強烈思念蒂芬尼,腦子繞著模糊的往事打轉(zhuǎn),讓自己像個裂了縫的水壺,一點點在夜色中滲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耳邊除了阿諾德的**他呆在美女和造化師的房間里只聽到造化師安慰的低語。
杰羅姆想到造化師,只覺得她心地不錯,可惜行善太過,有些怪怪的。至于屋里的美女,不知道她究竟太自戀、還是太自虐呢?總之令人頭疼,而且十分不可愛。
胡思亂想的功夫,眼角余光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移動的影子。
如果他沒有幾小時盯住一個地方呆看,決不會對這道影子產(chǎn)生懷疑??雌饋聿贿^是稍稍延長的、一棵朽樹的主干投向地面的黑影,此時正悄無聲息地在地上爬行。略微考慮一下光源和樹干的位置,杰羅姆斷定,藏在影子里的是一個高明的游蕩者。
他細心注視對方的去向,影子延長到可能引起懷疑的程度,就悄然停下;有大約十分之一秒的功夫,像水銀一般脫離原來的位置,融入對面馬廄雜亂的投影中,再不能分辨。
斥候?先拿你開刀。
他打定主意,向樓梯對面的窗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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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匹。這些菜鳥別想跑掉。
游蕩者取出一只四根尖刺構(gòu)成的鐵蒺藜,用帶著厚皮手套的左手掂著,送進固定馬鞍的粗皮帶內(nèi)側(cè)。一旦有白癡騎上這匹馬,尖刺就會扎破皮膚,注入毒質(zhì),讓發(fā)狂的坐騎把騎士扔下來跺兩腳。
如果伊素格的膽量有詭詐的一半,這時驛站里就沒有活人了!哪用得著做這種手腳?
他暗暗抱怨首領(lǐng)的過度謹(jǐn)慎,雖然規(guī)模巨大的游蕩者公會由殺手和密探組成,但伊素格殘暴猜忌的瞪視能令任何亡命之徒精神崩潰。想到發(fā)布命令時首領(lǐng)的表情,他在周遭舒心的黑暗中忍不住緊縮一會。
突然,頭頂上傳來重物落地聲。
有人從二樓跳下來?!
手中的十字弓隨著他融入一團黑影,他把眼睛睜開一線,均勻地放慢呼吸,只聽到馬匹偶爾發(fā)出嘶鳴。
一分鐘過去,沒動靜。
他有些遲疑,難道不是一個人?這時,一陣急促的跑動聲迅速遠去,顯然是只大個的嚙齒動物。他松一口氣,從影子里擺脫出來,把濕熱的十字弓換換手。
握柄從右手交到左手的瞬間,一個人從馬廄的房檐上翻下來,沒等落地,一把翻滾的短劍就釘進他左肩。十字弓在波浪般的痙攣中墜地,一開始是驚詫而非疼痛攫住他;等對方握上劍柄,痛覺才開始發(fā)生作用。
一雙散開的深黑色眼睛慢慢凝聚起來,杰羅姆從“靈視”中回復(fù),默念一個字,傷口流出的血結(jié)成了冰凌。游蕩者被抽空似的低叫幾聲,左半身傳來的寒意麻痹了他。
“說句話,就能保住一條手臂?!?br/>
游蕩者抽搐著說:“開口我就死手臂沒用了”
杰羅姆想想也是,就把劍刃連著冰結(jié)的血肉抽出來,任由對方癱倒在地。
他搜索敵人的裝備,在皮囊里發(fā)現(xiàn)剩余的三枚鐵蒺藜,目光馬上投向馬匹。為了便于逃跑,二十匹驛馬都沒解下馬鞍,看來敵人思慮周全,不會留下活口。
“你可以走了。”他撿起對方的十字弓,冷冷地說。
“如果要射死我,就別等轉(zhuǎn)身再動手”
杰羅姆斜著眼看他,“我不必。一群好兄弟被你的忠誠感動,馬上會送你回家團聚,希望他們手腳利落點。現(xiàn)在你有十秒鐘?!?br/>
被這注定發(fā)生的暗淡前景折磨,游蕩者露出絕望的神情他的好兄弟會用一個漫長、漫長的歡送儀式款待他,看過上次那個倒霉蛋之后,他有兩個月沒敢吃肉。杰羅姆冷笑著數(shù)數(shù),他對盜賊雖沒有偏見,卻毫不相信這些人中可能出現(xiàn)寧死不屈的家伙。
果然,十個數(shù)數(shù)完,對方?jīng)]動彈。
“所以?”
“你們死定了,我就算開口也幫不上忙”
“我能讓人把你和強盜關(guān)在一起,你只要全講出來。全部。請相信,我們也還沒活夠。你的兄弟不一定是贏家。”
看著杰羅姆鎮(zhèn)定的表情,他想一會說:“有一個流亡的死靈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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