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像仙……黃大仙!聽到了嗎,你千萬不要有事!”</br> 它如果有事的話,我會愧疚一輩子的!</br> 我抱住它的頭摟進懷里,就像是抱著一只自己養(yǎng)的寵物,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遺漏一絲絲的細節(jié)。</br> 可它好一會兒都沒有任何反應。</br> 氣息也和剛才一樣,虛弱得要命,沒有一點即將生還的跡象。</br> 我向殷玄辰求助:“它會死嗎?”</br> 殷玄辰視線卻落在我懷中,眉宇微蹙,明顯的噙著幾分醋意的樣子。</br> 我等不及他回應,再次轉眸看向懷里的黃鼠狼。</br> 正巧看到它輕闔著的眼皮微微顫動了幾下。</br> 與此同時。</br> 我發(fā)現它周身縈繞著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br> 我驚愕不已,再一次抬眸看向殷玄辰。</br> “這……這是怎么回事?”</br> 殷玄辰臉上依舊噙著醋意,冷著一張臉說:“你封它為黃仙,它現已得道,這是仙家身上才會有的光暈?!?lt;/br> 我再次被震驚到。</br> 垂眸看向黃鼠狼的時候,它已經虛弱的睜開了眼。</br> 我看到它琥珀色的眸子里面,精氣神在一點點恢復。</br> 須臾。</br> 我懷中的黃鼠狼,竟然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幻化成一名翩翩美少年的模樣。</br> 我又驚又喜!</br> 但當我察覺正有兩道幽怨的眼神注視著我的時候,我又有些不太好意思。</br> 美少年似乎也意識到了來自殷玄辰不友好的目光,隨即從我懷里起身。</br> 待它又恢復了一些體力后,才緩緩的站起身來,沖著我和殷玄辰作揖道謝。</br> “謝過兩位大仙!”</br> 道謝什么的我倒是無所謂,此刻完全被它忽然的變化震驚到。</br> 我直勾勾的盯著他,滿眼都是驚奇。</br> 我怎么都沒想到,方才那樣詭異駭人的黃鼠狼,竟然會搖身一變,成了這么養(yǎng)眼的一個俊美少年。</br> 而我不加遮掩的目光直接把他看的紅了臉。</br> 似乎在他修煉的這么些年里,從來沒有遇到過像我這樣不加遮掩盯著他看的人。</br> “咳……”</br> 耳邊傳來殷玄辰透著不悅的輕咳聲,他在試圖用這樣的聲音,將我被勾走的思緒拉回到現實。</br> 我驀地回過神來。</br> 其實我沒別的歪心思,不過是見到漂亮的帥哥忍不住多看幾眼罷了。</br> 就像所有人都容易被美麗的事物吸引一樣,就是單純喜歡美麗的事物而已!</br> 可我迎上殷玄辰透著幾分冷意的目光時,還是不由得有些心虛。</br> 殷玄辰倏然大掌一揮,將我攬入懷里,明擺著是在美少年面前宣誓主權。</br> 這個幼稚的男人!</br> 就在場面無比尷尬的時候,耳邊再次傳來一道凄厲厲的慘叫聲。</br> 我方才只顧著看黃鼠狼,竟然把臭鼬精給忘了。</br> 當我們齊齊的朝著那邊望去時,臭鼬精似乎也意識到了危險所在,連忙止了叫聲,跌跌撞撞的朝著某處跑去。</br> 可它現在眼睛已經瞎了,并且修為盡毀,身上傷的也不算輕,沒跑幾步就一頭栽倒在地上。</br> 先前談臭鼬精色變的小臭鼬隨即蹦蹦跳跳的走上前,用小爪子在臭鼬精身上撓了一把。</br> 臭鼬精吃痛,身子一抖,驚懼的問道:“誰,你是誰!”</br> 小臭鼬像是發(fā)現新大陸似的兩眼放光,爾后張開嘴,狠狠地咬向臭鼬精的脖子。</br> 一邊咬還一邊惡狠狠的罵道:“叫你欺負我們,遭報應了吧!”</br> 殷玄辰單手一揚。</br> 我正疑惑著他在做什么時,只見不遠處跑過來密密麻麻的一群小臭鼬。</br> 它們全都朝著臭鼬精的方向奔去,一只只張開嘴,狠狠地撕咬著臭鼬精,發(fā)泄著這些年被臭鼬精欺負壓榨的不滿。</br> 夜空里是臭鼬精痛苦的慘叫,與血肉被撕扯,以及咀嚼生肉的聲音。</br> 畫面有點殘忍。</br> 但這樣的畫面發(fā)生在臭鼬精身上,我就不覺得殘忍了。</br> 沒一會兒功夫,體型龐大的臭鼬精,已經被上百只小臭鼬蠶食殆盡,只剩下了一個巨大的骨架。</br> 還有幾只體型更小一些的小臭鼬穿梭于骨架中,啃食著殘留在骨架上面的血肉。</br> 看到這幕,我竟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br> 它們父子起碼有幾百年的修為,在這期間不知殘害了多少無辜的人,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也算是罪有應得。</br> 真真應了那句‘不是不報,時候未到’。</br> “別看了?!?lt;/br> 殷玄辰見我盯著眼前的畫面站著不動,許是覺得我被嚇到了,立刻攬過我肩膀,將我往他懷里摟了摟。</br> 我隨即收回視線:“我們回去吧,林夕應該等急了?!?lt;/br> “嗯?!?lt;/br> 經過美少年身邊時,我突然想起什么來,奇怪的問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br> 美少年有些不好意思:“自打兩位大仙踏進林子我就一直偷偷跟著了,聽到這位大仙喚您阿檸,就記下了……”</br> 原來是這樣。</br> 我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不單單是因他此刻漂亮的樣貌,更多的原因是因著他勇敢守信的品格。</br> 這么純粹真摯不求回報的品格,是很難得的,連我自己都不能保證在那樣危急的時刻,還會不會履行說過的承諾。</br> 好在結果是好的。</br> “你以后打算怎么樣呢?”我問。</br> 他答:“我會留在這座山上,繼續(xù)潛心修煉,保護山中弱小,讓它們不再被臭鼬精那樣的強者欺凌?!?lt;/br> “真棒!”</br> 我果然沒有看錯它。</br> 我也在慶幸,第一次行使地行仙的權力,就遇到個如此善良純粹的黃鼠狼。</br> 就在我笑著與他對視時,捏在肩膀的力道驟然加重,迫使我抬眸看向身邊的男人。</br> 殷玄辰的醋缸早已經被打翻,此刻正幽怨的注視著我。</br> 我忍不住的抿嘴笑起來。</br> “居然還敢笑?”</br> 我忍笑道:“某人都能開醋廠了,還不許我笑一下?”</br> 殷玄辰緩緩俯下身來,墨黑的眸子定定注視著我的眼睛,用力捏著我肩膀,咬牙切齒的低語。</br> “阿檸,招惹我是什么下場,你想感受一下?”</br> 簡短的幾個字,幾乎從殷玄辰的牙縫里溢出來。</br> 縱使他發(fā)著狠的說出這句話,可我還是敏銳察覺到一絲曖昧氣息。</br> 這男人就差直接跟我說,招惹了他,小心他折磨的我下不了床。</br> 我身子驀地一抖。</br> 連忙掙脫他的桎梏,可他卻把我摟的更緊,絲毫不顧現在周遭正有好多雙眼睛盯著這邊。</br> 我竟有種現場直播的羞恥感。</br> “別鬧了,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呢!”我別扭的說著。</br> 殷玄辰冷嗤一聲:“誰敢看?”</br> 幾乎是他這話說完,我倏然察覺到,方才盯著這邊的無數雙眼睛全都不約而同調轉了方向。</br> 就連身邊的翩翩美少年也羞的別過臉去,全都被殷玄辰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冷厲氣息震懾住。</br> 我白了他一眼:“殷玄辰你太兇了!”</br> “有么?”</br> “沒有嗎?”</br> 殷玄辰努努唇,再次湊近我耳邊低聲說道:“給你一次機會,想好再說,我真有那么兇?”</br> 冰涼氣息隨著他唇齒張合,噴灑在我耳窩,因著距離太近,他嘴唇微動時輕輕觸碰著我的耳廓,癢癢的觸感令人抓狂。</br> 我終是不敢再造次,很是違心的說:“沒有,你溫柔得很!”</br> 殷玄辰滿意的笑笑。</br> 須臾。</br> 他斂去眼底的寵溺,轉眸看向美少年時,眼中盡是警告意味,聲音亦是沉冷疏離。</br> “但愿你的話是真的,若將來被我知道你為禍一方……你的下場會和它一樣。”</br> 美少年再次作了個揖:“大仙您放心,我能修成正果不容易,定不會糟踐了這一身的修為!”</br> “這樣最好。”</br> 殷玄辰話音落便拉起我的手,朝著山下的方向走去。</br> 我們才走了幾米遠,少年倏然叫住了我:“阿……大仙……”</br> 許是覺得直呼我名字不妥,又許是忌憚殷玄辰的威嚴,他連忙改了口。</br> 我頓住腳,回眸看他。</br> 少年隨即說道:“大仙,我的名字叫淮安!”</br> 我笑著回說:“淮安,我記住了!”</br> 淮安嘴唇微微蠕動了下,還想再說些什么,似乎礙于殷玄辰在場,終是忍住沒有說。</br> “后會有期!”</br> “嗯,后會有期?!?lt;/br> 我以為殷玄辰又要吃醋了,可他卻沒有,下山的路上突然問起方才那簇紅光的事情。</br> 我一整個蒙圈,也說不上來究竟是怎么回事。</br> 殷玄辰讓我好好想想。</br> 我又靜默了片刻,腦海中突然就想到些什么,隨即說道:“會不會是我在礦坑底下見到的那顆紅色寶石?”</br> “什么紅色寶石?”</br> 我將那天晚上經歷的事情跟殷玄辰敘述了遍,并且把那顆寶石的模樣也給殷玄辰形容了一下。</br> 他聽到后駿眉微微皺了皺。</br> “你說的這個東西,應該是血玉?!?lt;/br> “血玉又是什么?”</br> “是古代貴族死后裝進棺槨時含在口中的玉琀,本來應該是白色,但由于尸體腐敗,血液滲入玉琀中,經年累月下,玉就變成了血紅色。”</br> 聞言。</br> 我不由回想了一下那塊寶石的模樣。</br> 的確是像血一樣鮮紅,隱約記得上面還遍布著一些紋理,現在想來,真的很像是血管脈絡的紋理。</br> 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br> 一想到那么漂亮的一顆玉,竟然是死人含在嘴里的東西,我心里就有種說不出的膈應。</br> 這也太晦氣了!</br> 關鍵讓人匪夷所思的是,竟是那些螢火蟲帶領著我去找到它。</br> 我跟殷玄辰說起這個,他卻十分肯定的說,是血玉主動找上了我,只是通過那些螢火蟲引領著我去那里而已。</br> 不管怎么樣,我都覺得很是詭異。</br> 然后我又疑惑的說:“可是我從礦坑里面逃出來之后,血玉就消失不見了,應該是掉進礦坑里面了吧,它明明沒有在我身上,怎么還會在關鍵時刻出現救了我呢?”</br> 殷玄辰卻不這么認為。</br> 他說:“既然血玉主動找上你,就說明它是有靈性的,既然有靈性,就不會那么輕易弄丟,它應該還在你身上?!?lt;/br> “還在我身上?”</br> 我直接被殷玄辰的話給驚到,那個被死人含在嘴里的玉,竟然還在我的身上!</br> 我立刻垂眸看看自己,并且將手伸進各個口袋摸索,試圖要把它找出來。</br> 我的舉動把殷玄辰給逗笑。</br> 他低笑著說道:“我說的在你身上,是指它已經融合進了你的身體,而不是在你的口袋里面,你仔細回想一下,方才紅光是從哪里迸射出來的?”</br> 對哦。</br> 我怎么把這么關鍵的事情給忘了。</br> 剛剛紅光是從我額頭上迸射出來的,這么說來……</br> 我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己的額頭。</br> 皮膚細膩光滑,一點兒存在異物的跡象都沒有。</br> 再看看殷玄辰,他正勾著唇角,一臉欣慰的看著我。</br> 他態(tài)度無比輕松自若,就連跟我說這些的時候,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緊張。</br> 可我卻怎么也平靜不下來,反而愈發(fā)覺得恐懼了。</br> “那現在我該怎么辦?”</br> 我用求助的眼神看著殷玄辰,而他見我這樣,嘴角的笑意反而加深了一些。</br> “不用怕,它能在關鍵時刻救你,說明它沒有要害你的意思,或許只是把你當成了它的主人?!?lt;/br> “主人?”</br> 我更加懵了。</br> 殷玄辰一臉無奈的看著我,我也覺得自己的問題太多了。</br> 可這些東西都是我不曾經歷過的事情,自然感到無比好奇。</br> 他耐心的給我解釋說:“玉為器物,又是逝者含在口中之物,沾了人血,經年累月成為器靈,你是千百年來第一個將它從那里帶出來的人,所以它把你視為主人了?!?lt;/br> “那一個死人用過的東西,現在在我的身體里面,對我來說真的沒有影響嗎?”</br> “你體質特殊,非但沒有影響,反而還能與器靈相輔相成,有利無害?!?lt;/br> “真的?”</br> 我將信將疑的看著殷玄辰,雖然他這么說,可我心里還有些不踏實。</br> “騙你做什么?”他頓了下又說:“這樣也好,身邊又多一個幫手保護你,有它在的話,你很快會變得不一樣?!?lt;/br> “不一樣?”</br> 殷玄辰抬手捏了下我的鼻子。</br> “嗯,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有機會再跟你說。”</br> 我猛然想起林夕和祁思遠還在山下等著我們,連忙收起了好奇心,拉著殷玄辰朝山下走去。</br> 回到那處聚會地點時,殘破不堪的畫面再次躍入視線中。</br> 墻壁上猙獰的涂鴉還在,妖術并沒有因為臭鼬精的死而解除。</br> 我仿佛能聽到他們痛苦的哀嚎聲。</br> 接上林夕準備離開時,林夕腳步微微頓了頓,目光落在墻壁上。</br> 她挽著我的手說:“白檸,我們真的就這樣走了嗎?”</br> 我知道林夕是生出了惻隱之心。</br> 畢竟他們都沒有真的死,即便是被封在墻壁里面,卻仍能感受到外面的世界,甚至還能看到我們此刻就在這里。</br> 我仿佛已經想象到他們絕望與希望交織在一起的復雜情緒。</br> 我沉默不語。</br> 目光靜靜落在墻壁上,看著那些昔日的同學。</br> 殷玄辰來到跟前,溫柔的聲線緩緩在我耳后傳來:“你想救他們?”</br> 我躊躇著說:“我該救他們嗎?”</br> 殷玄辰在我耳邊沉默片刻,須臾說道:“救與不救,要問你自己?!?lt;/br> 其實仔細回想一下,他們大多只是漠視了我被霸凌這件事,少部分人也曾在背地里說過我的壞話。</br> 他們固然可惡,卻也罪不至死。</br> 而且他們被封印在這里做壁畫也有幾年時間了,這幾年里,他們還要忍受臭鼬精父子倆非人的折磨,早已沒了尊嚴。</br> 就像當年被霸凌的我,毫無尊嚴的時候一樣。</br> 他們已經承受了應有的報應,的確沒必要再趕盡殺絕。</br> 我不是圣母,但也不是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人,的確不是很希望幾十條生命在我一念之間隕落。</br> 我收回思緒,轉眸看向殷玄辰:“要怎么救他們?”</br> “我來?!?lt;/br> 殷玄辰說著便要動手,我看的出來,他也是希望我可以放下對他們的怨氣。</br> 他不希望我以為這些不值得的人,變成一個殘暴嗜血的人。</br> 見他就要動手,我連忙又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他們能把今天晚上遇見我們的事情全都忘了?!?lt;/br> “嗯。”</br> 殷玄辰說完便開始動手施法。</br> 一團黑氣將墻壁上的涂鴉包裹,我仿佛聽到里面?zhèn)鱽硪魂囃纯嗟穆曇簟?lt;/br> 這聲音此起彼伏,猶如幾十個人在煉獄中受苦。</br> 殷玄辰說這是正常現象。</br> 因為他們這些年里,早已和墻壁融為一體,此刻需要從墻壁里面剝離,過程是很痛苦的。</br> 沒一會兒功夫,我就看到墻壁上的涂鴉畫像是二維動漫一般開始動了起來。</br> 但唯獨有一個依舊在那一動不動。</br> 那是葉曼的無頭尸體。</br> 她將永遠留在這里。</br> 隨著黑氣的消失,幾十名同學里倒歪斜的靠在墻根兒上。</br> 均是一副呆滯的模樣。</br> 殷玄辰說:“天亮以后他們會恢復神志,并且忘記今晚的事?!?lt;/br> 這里的別墅全都破爛不堪,而且周圍透著詭異,我和林夕沒有再住下去的欲望。</br> 好在殷玄辰來時特地準備了一輛房車,休息的地方也有著落了。</br> 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在車里睡的正香,就聽到車窗外傳來一陣著急忙慌的腳步聲。</br> 像是有許多人匆忙逃竄似的。</br> 迷迷糊糊睜眼望向車外時,就看到幾十個同學從那棟建筑跑出來,一股腦朝著山下跑。</br> 許是把我們的房車當成了陸瑾的車,根本不敢近前。</br> 殷玄辰隨即吩咐司機開車。</br> 幾個小時的車程之后,我們回到了蔭城。</br> 房車才駛入蔭城地界時,殷玄辰的手機就響了起來。</br> 因著我就坐在他旁邊,沒有刻意看,就不經意掃到來電名。</br> 竟是宗瑤。</br> 殷玄辰并未立刻接聽電話,而是轉眸問我:“接么?”</br> 我心里有些吃醋。</br> 一邊琢磨著殷玄辰和宗瑤的關系,一邊想著,宗瑤這么早給殷玄辰打電話,究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br> 手機鈴聲還在響起個沒完,我隨即說道:“接吧?!?lt;/br> 殷玄辰這才接聽電話,并且隨手開了免提。</br> 宗瑤嬌滴滴的聲音隨即從聽筒傳出來:“辰,主母已經到了蔭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