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蠱并未回答殷玄辰的話,而是抬眸瞅了瞅外面黑漆漆的夜色。</br> “難道你準備這個時候去找江婉?就算你晝伏夜出習以為常,可我的寶貝主人也要休息啊!”</br> 殷玄辰倏然皺起眉頭,冷聲道:“注意你的用詞。”</br> 貓蠱有恃無恐。</br> 看到殷玄辰不爽它就特別開心似的,故意往我跟前湊了湊,小腦袋蹭著我的腿,語氣里噙著滿滿的撒嬌意味。</br> “誰規定我不能叫主人寶貝?”</br> “……”</br> “……</br> “你要是不樂意,這個主人我不認……”</br> “你敢。”</br> 貓蠱的話還沒說完,殷玄辰便冷冷的吐出兩個字,帶著不容置喙的威懾力。</br> 我好奇殷玄辰干嘛非得讓貓蠱認我這個主人,明擺著他跟貓蠱之間相互看不順眼,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么?</br> 殷玄辰冷然注視了貓蠱一眼,爾后收回視線看向我,眼中的冷意被一絲溫柔取代。</br> “阿檸,我帶你回家。”</br> 話音落。</br> 殷玄辰竟當著貓蠱的面將我攔腰抱起。</br> 畢竟這不是一只普通的貓,它可是擁有人類思維的貓蠱,我頓時有些不好意思。</br> “我已經不難受了,其實可以自己走的。”</br> 殷玄辰抱著我的力道又緊了緊,像宣告主權似的,銳眸不經意掃過貓蠱,眼中閃過一絲得意。</br> 我突然覺得殷玄辰挺幼稚的。</br> “不許拒絕我。”</br> 他語氣雖是溫柔的,可說出來的話卻還是噙著幾分不容人抗拒的霸道。</br> “嘖嘖……寶寶,你怎么忍受這根大辣條的?心疼你!”</br> 要不是整個人都落在殷玄辰的手里,估摸著我會笑出聲來。</br> 殷玄辰腳步微頓。</br> 許是懶得理它,并沒有跟它一般見識。</br> 與此同時。</br> 一團黑霧瞬間將我們兩個籠罩其中,我們的身體也漸漸隱匿在白熾燈下。</br> 殷玄辰抱著我走出解剖室時,身后傳來貓蠱的聲音。</br> “喂,大辣條,你把解剖室弄得這么亂,不收拾一下就走嗎?”</br> 殷玄辰腳步未停。</br> “交給你了。”</br> 我們行至走廊,起初還能聽到貓蠱的抱怨聲。</br> 先是抱怨殷玄辰霍霍完了不收拾,再是抱怨那具尸體太惡心,還弄得滿地都是血。</br> 后來。</br> 我隱約聽到解剖室里傳來一陣喵嗚喵嗚的叫聲,聲音里透著滿滿的興奮。</br> 估摸著是看到那張人皮了。</br> 貓蠱終于沒了殷玄辰在身邊約束著,我甚至都能想象到它此刻正趴在解剖臺上大快朵頤的模樣了。</br> 從警局出來后,殷玄辰直接抱著我坐進了汽車后排座椅上。</br> 見他沒有要坐到前面的意思,我不禁問道:“你不準備去前面開車嗎?”</br> “不想。”</br> 他聲音很低沉,透著一絲絲的疲憊。</br> 說話時,一雙墨黑的眸子始終注視著我的臉,還時不時的朝著我的頸部看。</br>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在關心我。</br> 只是我不知道,他眼里的關心出發點究竟是什么。</br> 是我對他還有利用價值,他不希望我這么快就死了,還是他真的只是單純的關心我會不會死?</br> 折騰了一晚上我也有些罰了,實在沒什么心思再去琢磨這些事情。</br> 殷玄辰后來也沒有去前排駕駛室開車,而是用他的特殊能力操控著汽車回到了他家住宅區。</br> 下車時竟也是抱著我的。</br> 甚至還保持著古裝扮相,也不怕待會兒遇見鄰居嚇人家一跳。</br> 好在夜已深了,我們沒有在電梯里見到任何人。</br> 對于今天晚上的事情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br> 電梯門闔上時,我忍不住問殷玄辰:“你干嘛非要讓貓蠱認我做主人?”</br> 我對這些沒什么追求。</br> 比起擁有一只自己的本命蠱,我更希望像以前那樣,過著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生活。</br> “因為你們之間有羈絆,我必須掌握它所有動向,不能有半點疏漏。”</br> “所以……你是擔心它在外面遇到危險,會牽連到我?”</br> 殷玄辰重申道:“是怕它作死連累你。”</br> 我抿抿唇,又躊躇著開口:“殷玄辰,你是真的關……”</br> 叮——</br> 我的聲音被適時開啟的電梯門打斷。</br> 殷玄辰垂眸睨著我,輕咦出聲:“嗯?”</br> “沒什么!”</br> 我把方才想問的話全都咽了回去。</br> 我干嘛去糾結一條大黑蛇對我的關心是出于什么目的?</br> 我真的一點都不在意!</br> 他怎樣都是他的事,我只盼著他能早一點達成目的,盡早還我自由。</br> 進到房間時,我第一眼就注意到坐在客廳地磚上的喬詩語。</br> 見我們進來,她抬眸朝這邊忘時,我正巧迎上那張純真無邪的臉。</br> 她現在的模樣有些狼狽,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又有點虛弱,應該是餓了。</br> 她之前變成衣魚蟲后,把客廳里的家具和沙發都吃了,擔心她又在房間里面亂吃東西,我們離開時,殷玄辰便用靈力營造出一個結界,將喬詩語關在里面。</br> 得虧客廳里面鋪的是地磚,不然沒沙發骨架吃,說不定她都能把地板掀起來啃。</br> 想必是她方才變成衣魚蟲時沒有吃到東西,恢復人形后才會是這樣虛弱的模樣。</br> 殷玄辰單手一揚,圍著喬詩語的結界瞬間散去。</br> 我來到跟前,問道:“餓了吧。”</br> “嗯……”</br> 我問殷玄辰家里有沒有什么食物,他告訴我都在冰箱里面。</br> 我又讓喬詩語等一下,爾后便朝著廚房里面走去。</br> 打開冰箱的一瞬我人都傻了。</br> 一根青菜也沒有。</br> 全部都是肉!</br> 比較正常的有鮮紅的牛肉,以及處理的干干凈凈的雞鴨和海鮮。</br> 而殷玄辰家的冰箱又怎么可能會正常呢?</br> 我還在里面看到了一些重口味食物,很是多種多樣。</br> 每一樣都用保鮮盒密封好,冰箱內部倒是收拾的極為整潔,每一個保鮮盒都羅列的整整齊齊。</br> 一看這男人就有強迫癥。</br> 看到那些重口味食材,我肚子里的饞蟲都被勾了起來。</br> 我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br> 甚至有種想要直接上手去拿出一盒生吃的沖動。</br> 我趕忙把這扇冰箱門闔上,眼不見為凈!</br> 我給喬詩語水煮了兩塊牛肉端上桌,頗有些抱歉的說道:“家里沒有主食和青菜,也沒有烹飪食材的調味料,只能這樣將就著吃了,明天我從學校回來時,盡量想著去買一些廚房用品回來。”</br> “沒關系的!”</br> 喬詩語很是感激的看著我,絲毫不介意是否有調味料,也不介意食物的賣相看上去是不是有食欲,立刻捧起水煮牛肉就往嘴里送。</br> 看著她大快朵頤的模樣,我整個人都驚呆了。</br> “這么好吃的嗎?”</br> “嗯嗯,特別好吃!”</br> 聽到喬詩語篤定的話,我也不由撕下一小塊兒水煮肉送進嘴里。</br> 我現在對這些熟食真沒多大興趣,吃上去又硬又柴,口感自然是特別不好的,關鍵還一點味道都沒有,實在很難理解喬詩語說的那句‘特別好吃’。</br> 不過我轉念一想。</br> 喬詩語十幾年前就被衣魚蟲寄生了,這十幾年中她根本沒有吃過人類的食物。</br> 突然嘗到這些‘比較’正常的食物時,覺得很好吃,確實也沒啥可奇怪的。</br> 看著喬詩語把我做給她的食物全都吃的干干凈凈,連一條肉絲都沒剩,我竟覺得有種優越感。</br> 畢竟。</br> 這是我人生中為數不多下廚做飯。</br> 我從小到大沒怎么進過廚房,可謂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了,是寨子里少有的有福氣的姑娘。</br>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媽。</br> 從小到大我家的生活在寨子里都算是比較優越的了,我雖然長得不好看,可我媽也是把我當成小公主般的養。</br> 別人家女兒有的我都有。</br> 她也從來不讓我下廚,每次都是她做好食物端上桌才叫我下樓吃。</br> 我一度覺得她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媽媽。</br> 她這十幾年來對我的付出,也的確是真正用了心的。</br> 所以說那時候,她應該是真的把我當成親生女兒來照顧的吧?</br> 可是為什么,她又要那樣對我?</br> 我的思緒翻飛著,整個人沉浸在這些悲傷中,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離我遠去。</br> 不知什么時候殷玄辰已經悄無聲息地坐在了我旁邊。</br> 我收回思緒,轉眸看他一眼,眼中涌動著的水霧漸漸又被我一點點逼退。</br> 我沒說話。</br> 殷玄辰率先說道:“我也想吃阿檸親手做的飯。”</br> “……”</br> 殷玄辰這是在抽什么風啊?</br> 看他家冰箱就知道,他平時根本就是不吃人類食物的。</br> 估摸著每隔一段時間吞噬一名巫師,他就會又可以持續一段時間不需要進食。</br> 蛇類都是這樣的。</br> 我狐疑的打量了殷玄辰一會兒,發現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桌上的空盤子。</br> 里面連肉渣都沒有了。</br> 這家伙,該不會是因為看到我給喬詩語做飯,才提出想吃我做的飯吧?</br> “你又不需要吃這些東西。”</br> “但我可以吃。”</br> “……”</br> “呃……那個……你們兩個先聊著,我先回房間休息了!”</br> 喬詩語說完,便離開了餐廳。</br> 偌大的餐廳里面只剩下我和殷玄辰兩個人。</br> 他依舊用那雙墨黑的眸子注視著我,唇瓣微微蠕動,再次說道:“我也要吃阿檸做的飯。”</br> 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回應,耳邊就傳來祁思遠那道奶狗般的聲音。</br> “寶寶,這根大辣條太過分了,三更半夜還讓寶寶給他做飯吃,而我就不一樣了,我只會心疼寶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