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結束后,下午的課隨之開始.課堂上,正認真聽著課的李華突然看到了回過頭聊天兒的那位女同學,由于當時是語文課,上起來比較輕松,李華才不至于被她影響太深.李華還可以繼續抬頭看黑板,而不至于像之前那樣立刻低下頭去.
可是,接下來,李華居然從那個女同學口中聽到了“好色”這兩個字.雖說最初的感覺是刺激,但當他聯想到之前那異樣的表情后,立刻感到恐慌不已!畢竟,對于產生那樣表情的自己,她是不可能喜歡的,所以,她所說的好色并不是打情罵俏,而是真真切切的“討厭”,甚至是“憎恨”.
想到這里,李華立刻感到不安起來.本以為這節課可以抗住她的影響,沒想到……李華再也無法繼續抬頭看黑板,因為那樣的話他的余光似乎總會有意無意地落在她的身上,然后就再也不能認真聽課.
語文課居然也做不到抬頭聽課!李華想到這里感到焦躁不安,頓時心煩意亂.他顯然不具備處理同學之間矛盾的能力,初中時是那樣,高中還是那樣.
李華心中總回蕩著那個女同學說的那兩個字,此時,這聽起來帶著些許調戲或玩笑色彩的話,卻讓李華如坐針氈.想到這兩個字,李華就會聯想到最初的場景,也就是事件的起因,當初自己那驚慌失措的異樣表情再次清晰地浮現在腦海里.本想著可以很快忘記這段糟糕的記憶,未料,終究還是如此,終究還是再一次被記憶,想到這里,李華感到一種深深的恐懼.
他希望這節課早點結束,這樣他就可以趁下課的時間好好理清已經混亂的思緒.終于,經過了漫長的煎熬后,李華總算等到了下課.不過,他內心卻并不能快速思考,也就說不上理清什么了,此時,他心中一片空白,好像大腦已經被掏空了似的.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終于緩過來,才又立足于現實.理清?有什么好理清的?不就是說我“好色”嗎?那又怎樣?又不會影響我什么!不能看黑板?為什么不能看?因為她的幼稚?她幼稚是她的事,眼睛在我身上,我愿意看哪里就看哪里,再說了,我為什么要看她呢?她有什么好看的?這樣一想,思緒瞬間明了了,李華也不再煩惱!
隨后走出教室,然后向走廊的盡頭走去,不料,那個女同學居然也從對面走了過來.雖然理性上李華已經不再害怕那種對視的情形,可當初那駭人一幕并沒有被他遺忘,此時,感性思維再度占據了上風,李華立刻變得驚慌起來.如此一來,李華雙眼立刻呈現出緊張不安的情緒,瞳孔也隨之放大.此時的所有思維能力仿佛都被限制得死死的,好像注定要讓他深深地處于這種恐慌之中,讓他盡可能地被恐懼折磨,最好是折磨得越痛苦越好.
而李華則猶如待宰的羔羊,唯有坐以待斃.不過,感性思維中還有一個聲音告訴他,無論如何也絕不能在她面前低頭,無論如何都要繼續這樣昂首挺胸地走過去.李華果然這樣做了,隨著距離的越來越近,李華也因此竊喜,不過,這種竊喜是那么微弱,比起他的恐懼可謂微不足道.
然而,就在那個女同學即將和他交錯而過時,也正是李華竊喜程度到達極限時,那個女同學居然用手擋住了自己靠近李華一側的眼睛的視線,也就是這個動作,把李華心中的竊喜擊打得無影無蹤,并且立刻喚醒了他內心深層次的恐懼,似乎這種恐懼要一發不可收拾,并且找不到任何遏制它的東西!
難道自己的視線是斜著的?聯想起自己最初那異樣的表情,其中帶著急切,帶著恐慌,帶著憂慮,帶著無奈,甚至帶著懷疑,李華居然立刻就相信了自己剛才的視線是傾斜的,隨后陷入到持續的恐慌中.
接下來,他還要面對從走廊盡頭走過來的很多個人,雖然多是陌生人,但猶如驚弓之鳥的李華根本管不了對方是否是陌生人,內心只管感到極限的恐慌,總想著怎樣能不讓他們看到自己傾斜的眼神,傾斜的視線.
然而,無論怎樣想,都是徒勞的!在他還沒有想到解決之道時,一個陌生人已經要和他擦肩而過了,這時,李華就會對剛才的情形有著極其深刻的印象,從而立刻陷入到更深的恐慌(對于李華而言,極限恐慌或許并不存在,因為他總能刷新這個極限數字.從數學角度說,如果恐慌可以量化的話,那么,李華的極限恐慌數值是一個范圍).
不過,還好,那個人并沒有嫌棄地用手擋住一只眼睛,以遮擋自己異樣的眼神.想到這里,李華就感到難得的一絲竊喜,不過,他并不能因此一直高興,因為前面還有很多人要先后經過他身邊.每當他們靠近時,李華就會感到心驚膽戰,要是又有人用手做出那樣的舉動,李華就會感到特別反感和害怕.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直到李華開始從走廊盡頭返回的剎那,都沒有人做出那樣帶著赤裸裸排斥的的舉動.然而,李華并沒有為此感到多么開心,他思索著,一路上看到自己那種可怕表情的人已經很多了,雖然很多人并沒有做出排斥的舉動,但他們又能理解自己多久呢?要是自己不早點走出這種眼神陰影,恐怕,最后理解自己的人都會變得冷漠,然后紛紛站在排斥自己的那一方!
如此思索著,李華再次感到心中怦怦直跳,接下來要做的是,要表現出很平常的狀態,眼神中不能有任何恐懼的情緒,要讓別人知道,自己只是偶爾有那種異樣駭人的眼神,而不是有暴力傾向或者精神病什么的!
想到這些后,李華已經走了好一段距離.這時,對面有幾個同學也正朝這邊走來.目光交錯下,李華感到越來越緊張,雖然剛開始告訴過自己要保持冷靜,但他似乎并不能控制住自己.特別是看到對面幾個一同走向自己的同學時,心想,他們看著我做什么?我好像也在看他們!我看他們做什么呢?別看他們吶!
此時的李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完全被眼神陰影牽著鼻子走,就連打量別人都會感到驚慌失措!李華發現自己還在看別人,又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了,在即將交錯的剎那,李華只好逃避地把頭轉向一邊,以避免看到他們,終于,他成功了,并沒有發生任何不愉快的事,大家都相安無事地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