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你想要怎么樣才吃得下?”</br> 對上男人含笑的眸,晚安看了眼面前冒著熱氣和香味的飯菜,微微抬起了下巴,“好說,我吃,你不準吃。”</br> 顧南城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好。”</br> 晚安看了他一會兒,眼底滑過泠泠的涼意,不再說話,扶起筷子低頭吃飯。</br> 她剛剛喝了很多杯的茶,可是仍然總覺得蓓蕾間纏繞著男人揮之不去的味道,皺著眉頭,抬手準備盛一碗湯。</br> 她才抬頭,骨節分明的手就已經端著一碗盛著湯的碗放在她的手邊。</br> 晚安看了了一眼,忍不住道,“今天陸笙兒說她想跟你在一起,你為什么拒絕?”</br> 他眉目不動,仿佛對這個問題的興致不大,淡淡的道,“我不是說了,你也聽到了。”</br> 她勾了勾唇畔,“我是聽到了,你說嘗試過一次的事情沒有必要再嘗試一次,這話對你們如果實用的話,那么對我們也同樣實用。”</br> 顧南城看了她一眼,“你把湯喝完,我就告訴你。”</br> 再不喝,就冷了,這樣的冬天。</br> 晚安不跟他說廢話,利落的喝湯。</br> 他看著空掉的碗,滿意的翹起薄唇,“我想跟你在一起,而不是她。”</br> 晚安一下就笑了出來。</br> 顧南城對她的反應很不滿,一張俊臉刷的黑沉了下來,“慕晚安。”</br> 她笑得很肆意,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那般,帶著幾分事不關己的沒心沒肺。</br> 晚安止住笑,清凈的五官仍然很開懷,“sorry,我是真的覺得這話從顧公子的嘴里說出來很違和,你心目中的女神主動的開口想跟你在一起……”她眨著眼睛,“我了解她,這種話她能說出來,分量是很重的。”</br> 顧南城黑沉沉的眼眸盯了她一會兒,淡淡的道,“你是想吃飯,還是想接吻。”</br> “ok,我吃飯。”</br> 晚安不是個執拗的人,只能吃飯的時候,她也懶得耍脾氣,安靜的吃她的飯。</br> 顧南城冷不丁的問了一句,“你當初開的是誰的車?”</br> 如果不是死活查不出那輛車的車主,他也許早就逮到她了。</br> 如果早點……</br> 也許,也許就不一樣了。</br> 他看著她小口小口吃飯的模樣,淡淡的想,他會早愛她很多年。</br> 晚安頭也沒抬,他已經知道的事情,她也不花心思隱瞞,隨口答道,“薄錦墨的。”</br> 那是薄錦墨當初新買的越野車,所有的裝置都是他親自組裝,從每一顆螺絲釘到輪胎都是超一流的。</br> 否則要不是她開的車足夠流弊,顧南城開的是搶過來的破出租車,她當場就會被逮住。</br> 她是出了名的好好學生乖乖女,丟不起那個臉。</br> 她低頭吃飯,所以沒看見他臉上遽然而其的變化。</br> 晚安只聽到他的聲音,低沉而緊繃,淡淡重復問道,“你確定是錦墨的車嗎?”</br> “綰綰偷開出來試駕的,后來薄先生很小氣朝她發了很大的火,后來連車都不見了,不是他的是誰的。”</br> 顧南城看著她低頭吃飯的樣子,眼睛不眨,眼底卻慢慢的浮起濃稠的嘲弄跟涼意。</br> 晚安偶爾抬頭,顧南城都是偏過臉看著窗外,一張臉的溫度又降回了冰點。</br> 吃完飯,他沒有像她以為的那樣繼續糾纏,開車送她回了她工作的樓下,將她送進大堂,方抬手摸著她的頭發,“我晚上來接你。”</br> 晚安笑,但是眼睛里沒有笑意也沒有溫度,甚至沒有看他,轉身就走了進去。</br>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男人溫和寵溺的臉色才再度的降到冰點,冷漠中散發著湛湛的寒芒。</br> 他開車,車速快得幾度讓交警攔下。</br> 他回安城這么長時間,雖然屬于有權有勢的群體,但是口碑一貫很好,至少沒有酒駕囂張撞人這等傳言。</br> 車開回了醫院,他直接去了上午才去過的病房。</br> 陸笙兒并不在,他也沒有在意,門都沒敲就直接闖了進去。</br> 薄錦墨從一堆的資料中抬起頭,扶了扶斯文的眼鏡看著仿佛還帶著風雪味的男人,淡淡的笑,“你殺氣這么重,我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情?”</br> 男人的手指上吊著車鑰匙,他目光淡漠的看著病床上的男人,“六年前,我叫你幫我查的那輛車,你跟我說查不到。”</br> 他狹長的眸里凈是幽深的冷意,“現在我再問你,那輛車是誰的?”</br> 薄錦墨皺了皺眉,“現在來說這個,重要嗎?”</br> 顧南城一聲冷笑溢出薄唇,“你******少說廢話。”</br> “我的。”</br> 下一秒跟著響起的就是椅子被踹翻在地上的聲音。</br> 兄弟十幾年,除了他跟盛綰綰結婚的那一次,他從來沒在他跟前發過這么大的火,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會輕易動脾氣的男人。</br> 顧南城幽深的眸冷冽得寒涼沁骨,嘲弄很濃稠,“你看著我找了她那么久,覺得很有意思?”</br> 薄錦墨同樣的皺眉,語氣跟著重了幾分,“找到了又怎么樣?她整天在你面前你也沒動過心思,知道了是誰你會喜歡?”</br> 回應他的是低冷淡漠的嘲笑,“你知道我會不喜歡?”</br> 半響,薄錦墨看著他鮮少的冷漠跟眉間浮動的戾氣,淡靜的問道,“慕晚安么,所以你動這么大的脾氣。”</br> 也只有幾秒鐘的時間,顧南城望著他斯文淡漠的臉,低低冷冷的笑,“你以為當初那個,是盛綰綰,所以你不僅說你查不到,連車都毀了。”</br> 他那時候剛剛回國,所以直接讓打電話讓他幫他查,錦墨說找不到,他就自己再著手查,的確是沒有查到蹤跡。</br> 那輛車像是從來沒有在安城出現過一樣。</br> 薄錦墨喜歡安靜,還喜歡偏暗的光線,所以病房里沒有開燈,只有電腦的屏幕有藍色的光,和窗外白雪紛飛反射進來的淡淡的光。</br> 有浮動的死寂。</br> 顧南城薄唇勾出染染的笑,“你很怕我跟你搶她么。”</br> 晚安剛剛回到辦公室,才把外面的大衣脫下來打開暖氣,順手放在書桌上的手機就震動了。</br> 她倒了一杯水,放下然后坐回了椅子里,“綰綰,什么事?”</br> “你在哪兒?”</br> “我回辦公室了。”</br> “啊……”她輕聲的感嘆了一句,隨即懶洋洋的道,“我是來問問你,你跟你準前夫怎么樣了。”</br> “準字可以去掉了。”</br> 盛綰綰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隨即才笑道,“真的離婚了嗎,跟我想象的不大一樣啊。”</br> “跟我想的也不大一樣。”</br> “別傷心,好男人還是有的,你睜開眼睛仔細的找,千萬不要就這么心如死灰。”</br> 晚安另一只手撿起手邊的筆,轉動著,“你跟他說什么了?”</br> “沒說什么啊,就說我們家一一喜歡的男人,要么給她一百分,要么給她零分,叫他好好的想清楚,想不清楚就別打擾你的下一春。”</br> 晚安靜了一會兒,方淡淡的道,“他晚上要來接我。”</br> 盛綰綰噢了一聲,拖長了字音,也沒有意外,“他想追你是吧。”</br> “我還什么都沒說呢,你這就什么都知道了?”</br> “還行,雖然我不懂他為什么要多此一舉把婚離了把自己跟你都變成二婚,”盛綰綰依然是懶洋洋的,“男人死纏爛打是挺煩的,不過你也不要太早答應他了,誰知道他跟陸笙兒什么時候又混在一起了。”</br> 晚安她撫著額頭,淡淡的道,“……他說來接我就是死纏爛打了?你覺得我一定要走回頭路?”</br> 盛綰綰反問,“他不死纏爛打怎么把你帶回去,我是男人想追你我也用這招。”</br> 晚安咬著唇,沒吱聲。</br> “乖啦,喜歡等折騰夠了就接受,不喜歡的話就不用理了,反正你也不欠他什么,你工作吧,我去給我爸講故事了。”</br> 晚安蹙眉問道,“盛叔叔怎么樣了?”</br> 她的聲線一下便淡了,“還是老樣子,就是最近的天氣太冷了,我沒辦法帶他出去散散步,然后偶爾會念叨我哥。”</br> 晚安怔了怔,壓低了聲音,“沒關系,冬天很快會過去。”</br> 她淡淡的笑著,“其實我爸這樣也還不錯,他不知道我眼睛看不到,也不知道我哥現在的情況,可以吃好睡好,不用擔心我們。”</br> 晚安掛了電話,一個人坐在椅子里怔怔的出神。</br> 耳邊回響起她剛剛說的最后一句話,我只希望這樣的時間還能長一點,再長一點。</br> 心臟衰竭,除非接受心臟移植手術,否則盛叔叔的身體就只能這樣日益衰敗下去,最絕望的是,盛叔叔如今的身體狀況,已經承受不起這么大的手術了。</br> 傍晚,等晚安從電腦的屏幕前抬起頭,才猛然發現窗外的天色已經全黑了。</br> 她捏了捏眉心,這才看了眼電腦的下方的時間,已經七點了。</br> 舒展著雙臂伸了個懶腰,忽然察覺到某種異樣,她下意識的朝門口看去,果然看見立在門口的男人低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br> 他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br> 晚安一下就僵住,抿唇,她忘記他說晚上要過來的事情了。</br> 顧南城抬腳走了進來,語氣自然尋常的問道,“忙完了嗎?”</br> 他在樓下等了一個小時,原本以為她是故意晾著他所以遲遲沒有下來,直到時間太晚了已經過了飯點,他才上來逮人。</br> 到門口就看到她低頭認真專注的工作,敲打鍵盤,托腮思考,苦惱,查資料,做筆記。</br> 很少看見女人認真工作的樣子,或者說很少有耐心看女人工作。</br> 晚安還沒說話,男人走到她的面前就直接把她的筆記本合上了,“先去吃飯。”</br> 她看了他一眼,方微微一笑,又低下了頭,把筆記本重新打開,順口回答他,“我已經吃過東西了。”</br> 顧南城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也沒有拆穿她,只是淡淡的笑,“什么時候下班?”</br> 她仍是一邊看著手邊的文件,一邊隨口回答,“不知道,事情很多。”</br> 他好脾氣的問道,嗓音低沉溫柔,“暫時不準備回去?”</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