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不好意思，也不敢跟男人嗆聲，“不會不會，上一次只是意外。”</br> 晚安抬頭看了眼二樓，開口道，“我一個人見他也沒關系，他沒有理由對我動手。”</br> 那一次……也許真的是情緒失控。</br> 她清楚，顧南城自然更清楚，他只說了一聲送你上去，就一言不發的將她打橫抱起來，低頭看了眼她蹙著的眉，“腿不方便，走平路可以，走樓梯你會加深傷勢，你要照顧爺爺，應該不想拖著傷不好。”</br> 上了才到二樓就看到從房間里出來的陸笙兒，她冷冷淡淡的看了眼晚安，又看了眼溫淡內斂的男人。</br> 到了書房前他也不肯放她下來，晚安只好自己擰門把把門推開。</br> 書房拉上了窗簾，莫名的帶著一股陰沁逼人的氣息，薄錦墨今天依然沒戴眼鏡，她就不明白，這樣戴一下不戴一下，不是更傷視力嗎？</br> 顧南城眼神絲毫無波動的看了眼書桌前的男人，拖了把椅子把晚安放上去，抽空瞥了眼那端的男人，“你想把盛綰綰逼出來，我沒興致礙你的事。”m.</br> 男人唇畔弧度陰柔，淡淡的笑，“我知道，但是沒辦法，有你在，我總是覺得很沒安全感。”</br> 晚安覺得他們的對話很奇怪，他們不是沒有鬧翻嗎？</br> 顧南城摸了摸她的長發，有意無意的親了下她的臉頰，“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br> 晚安受不得這種親昵，微微縮了下肩膀，“你去下面的客廳吧，我不知道要多久。”</br> “嗯，無妨。”</br> 薄錦墨耐著性子等他們對話完，方不疾不徐的道，“我不會傷她，不必提防我。”</br> 顧南城似乎是懶得搭理他，轉身出門。</br> 走到門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眸，又半側過了身軀看了過去，眸色在書桌上擺著的筆上掠過，瞳眸微不可覺的縮了一下。</br> 薄錦墨亦敏銳的察覺到他的視線，“還有事？”</br> 顧南城掀起唇角，眼里的墨色深了深，“她不會主動叫我，談完了你叫我。”</br> 薄錦墨看了眼晚安，“可以。”</br> 顧南城拉開門，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眼底寒意湛湛。</br> 晚安看著書桌對面的男人，“我找你的事情，他應該跟你說了。”</br> “我想要什么，他應該也跟你說了。</br> 顧南城跟她說的？</br> 綰綰么？</br> 晚安看著書桌對面的男人，如果不是她的腿不方便，也許她就直接站起來離開了。</br> 她的手落在膝蓋上，開口道，“他只跟我說過，你會問我要綰綰。”</br> 薄錦墨坐在黑色的真皮旋轉椅上，整個人的氣息都和書房融合在一起，陰沁，冷靜，他半闔著眸，“算一算日子，她的孩子出生了。”</br> 晚安一怔，過了一會兒才道，“但是上次她消失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我不知道她在哪里，而且她也不會告訴我，她在哪里。”</br> 她頓了頓，繼續道，“你上次差點掐死我我都說不知道，你覺得我如今能給你答案。”</br> 薄錦墨睜開眼看著她，淡淡的笑，“你知道還是不知道，都不會告訴我。”那斯文的眉目很從容，有條不紊的道，“只不過我知道，她爸爸不在了，那么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你有本事讓她主動現身。”</br> 晚安臉上沒什么表情的變化，但是細細密密的睫毛還是顫了顫，她學著他的樣子淡淡的笑，“那么你覺得我會騙她？是我會騙一個相信我的人，還是她會相信一個騙她的我？”</br> 因為有信任，所以才不會有欺騙。</br> 薄錦墨聲線依然干凈而陰柔，“你應該感謝南城他一直護著你，否則你這么好的誘餌很難平平安安的到今天來找我，”</br> 他說話的時間里也幾乎一直審視著她每一絲的變化，嗓音里染著笑，“不過讓她現身，也不需要欺騙，只要她知道她的出現可以救你爺爺一命，那她就會直接自動出現。”</br> 這一點，薄錦墨他清楚，晚安也自然很清楚。</br> 她真的會這么做。</br> 晚安笑了笑，眉目涼薄帶著嘲弄，“她主動回來了又怎么樣？我可是聽說，你和陸小姐已經和好了。”</br> 男人很是從容的道，“這些是我跟她的時間的事情，我會解決。”</br> 晚安笑出聲，眼角眉梢都是綿長的諷刺，“解決？我倒是很奇怪，綰綰她自小養得嬌貴，從來沒有離開盛叔叔的庇護獨自的生活過，你這么有本事，次次都翻不出一個小小的她？”</br> “不過也是，她藏在安城你都搜了好久，她在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的話，那的確很難找出來。”</br> 薄錦墨當然讀得懂，不過他也不怒，只是不緊不慢的道，“她通過米悅的手把‘永恒的眼淚’賣出去了，然后用這筆錢弄到了很多不同的身份證，又用這些買了不同的機票，現在人也許在國外，也許在國內。”</br> 他瞇著眼睛沉靜了一會兒，眼睛里蓄著笑意，不知道是在懷念，還是贊賞，亦或者別的什么意味，“晚安，你覺得她一個人帶著孩子，會生活的很好？”</br> 單身女人帶著孩子？</br> 不會好，無論如何，都不會好。</br> 晚安笑，眼底有刺芒，“可是不管怎么個不好法兒，都比在你的身邊好，因為女人的心里頭不快活，那是怎么都快活不起來的。”</br> 這道刺芒似乎刺到他了，薄錦墨眼眸動了下，他臉上的溫度也慢慢的降下去了一層，過了幾秒鐘，淡淡的開腔，“今天你是來找我商量的，還是有求于我的？”</br> 晚安的手指微微的蜷縮，抿唇有好將近半分鐘的寂靜。</br> “不肯答應？”他不在意的笑，伸手就去拿擱在桌面上的手機，“既然你的腿傷了不方便，那就叫南城抱你回去。”</br> 晚安腦子一白，手在他的手拿到手機的時候，就搶先一步將自己的手按在手機上，阻擋了他的動作。</br> 于是，薄錦墨的手頓在半空中。</br> 他瞥了眼晚安的手，又重新抬眸看向晚安的臉，“改變主意了嗎？”</br> 書房的走廊外。</br> 顧南城穿著款式簡單經典，面料矜貴的黑色襯衫，配上包裹住長腿的黑色西裝褲，有些褶皺的地方，不過非但不顯得邋遢，反倒是透著一股落魄頹廢的性感。</br> 他姿勢很隨意的半倚在墻壁上，手指間的香煙燃了一半，陸笙兒下了樓再上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在青白的煙霧中吞吐的模樣。</br> “他們倆在談什么，連你也需要回避。”</br> 顧南城聽到聲音半側過身看向她，手指彈了彈煙灰，淡淡道，“既然我回避，那又怎么知道。”</br> “好像不是這樣的，是因為你都清楚，所以才會選擇回避，”</br> 男人將視線從她的身上收回，又吸了一口煙，“笙兒，”他平淡的問道，走廊的光線也不是很足，盡頭可以看得到陽光，但是書房外的這一塊顯得很幽暗，“他對你好么，跟以前相比。”</br> 陸笙兒的臉色很快一僵，但很快的恢復了自然，她看著男人的臉，笑問道，“關心我么？還是想說什么其他的？”</br> 因為那次吊威亞莫名的受傷，后來修養了好幾個月，加上薄錦墨的意思，她就從那個電影的劇組退出了。</br> 顧南城沒看她，將煙霧吐出，“如果盛綰綰回來了，”他側首看了她一眼，“你想清楚了么？”</br> 陸笙兒幾乎是想也不想的道，“她不會再回來了。”</br> 男人低低的嗤笑了一聲，嗓音偏冷，“你用什么肯定，她不會回來了？”他瞇起眼睛笑，“而且，你從什么時候關心的，不再是她出現了錦墨會怎么處理，而是她不會再回來了？你要把你的幸福，寄托在她會不會回來這件事情嗎？”</br> 陸笙兒清秀的臉一下變得蒼白，仿佛被激怒了，仰起頭就冷笑，“所以，你在嘲笑我嗎？”她眼睛瞪向被煙霧襯托得模糊的男人的臉，“還是你覺得，你不要我了，現在我也淪落到這個地步，你覺得很過癮？”</br> 顧南城皺起眉頭，看了她一會兒，方淡淡的道，“我只是提醒你，你非要這么固執，我也沒辦法。”</br> 陸笙兒看著他淡靜的臉，又看了看緊閉的書房，忽然領悟到了什么，連連冷笑出聲，“所以，慕晚安在里面談的，就是怎么讓盛綰綰回來？”</br> 她咬了下唇，語速很快的道，“怎么，她在外面過得不好嗎？養不起自己了，還是養不起孩子了，所以眼巴巴的要回來？”</br> “我提醒過你了。”</br> 陸笙兒的瞳孔一下睜大，“提醒我？你提醒我是想我怎么樣？讓我把這個位置給盛綰綰騰出來嗎？讓她和生下來的那個孩子光明正大？”</br> 她像是嘲笑，又像是質問，冷聲道，“憑什么？憑什么她走了我就回來，她回來我就得乖乖的消失？”</br> 顧南城靜靜的看著她激動又強行壓抑的情緒，依然是淡淡的，“我當初就說了，他一直都在找，盛綰綰隨時會出現，你與其回來再離開，不如不要再回來。”</br> 陸笙兒眼神帶著某種不可置信的意味，“所以你也覺得，我應該退出？你也覺得現在是我夾在他們之中了？你認識我認識他這么多年的時間，從什么時候開始，你覺得他是盛綰綰的了？”</br> 書房的門緊緊的閉著，里面的人聽不到外面的人說話，外面的人也聽不到里面的談論。</br> 顧南城只是看著她，并沒有說話，連帶著眸色都是透明的淡淡。</br> 陸笙兒黑色的長發垂在兩邊，襯得一張臉更是格外的冷，“你以前不是跟錦墨說，不會讓他欺負我嗎？你為了慕晚安一并想袒護盛綰綰可以直說，不用跟我說這么多的大道理！”</br> “不然，你要為了斗這個氣把自己陷入泥沼？”男人一邊抽煙，一邊淡淡的道，“不愛了就是不愛了，盛綰綰孩子都有了也許現在已經生下了，你這樣，有意思？”</br> “你是怕等盛綰綰回來，你又在慕晚安面前左右為難吧？不用，既然你已經護著她了，那就一直護著她吧，我倒要看看，她要拿什么嘴臉再出現，我也要看看，他要怎么開口讓我走！”</br> 她的話音剛剛落下，書房的門就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