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看到地毯上游走的蛇,米悅跟著尖叫,她連忙一把將最前面的晚安往后拉。</br> 盛家別墅,怎么會有蛇。</br> 這座別墅她待了十幾年,更別說現在是冬天,蛇根本不應該出現,她緊緊的抓著晚安的手臂,臉色蒼白,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不寒而栗。</br> 這種感覺不是對蛇本身的恐懼,而是好似有一股冰冷黏膩的東西爬行在她的身上,但他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東西。</br> 薄錦墨跟顧南城很快的趕到,兩人起了簡單的爭執,最后顧南城看了她一眼,才淡淡的嗤笑,“守著你的女人跟孩子就行了,她悲痛過度,你不怕他再受驚嚇嗎?”</br> 晚安幾乎是條件反射就一步上前攥住了男人的衣角,開口想要阻止他。</br> 眼睛能看到,她比眼盲的時候看的更清楚,晚安對著這男人面上冷淡,但心里始終都是擔心他的,要不是太擔心,以她的性格基本不可能阻止一個男人去救另一個女人。</br> 就幾秒鐘的時間,幾乎沒有考慮的余地,這種關頭,薄錦墨跟顧南城總有一個是要進去的。</br> 她看著晚安目送那男人的背影,垂下眸一言不發。</br> 一旁,薄錦墨吩咐人叫救護車,然后帶著其他人跟著進去了。</br> 顧南城跟陸笙兒都被蛇咬傷了,薄錦墨問保鏢要了匕首做了簡單緊急的蛇毒處理,他騰不出手同時處理,眼睛也不眨的使喚晚安。</br> 好在將毒血放出沒一會兒之后救護車就到了。</br> 盛綰綰始終是站在那里,以盲人的姿態,她看到薄錦墨跟顧南城的眼神似乎對視了一秒,然后他才淡淡的瞥了眼晚安,“晚安,麻煩你帶南城跟笙兒去醫院。”</br> 晚安沒吱聲,既沒答應,也沒有拒絕,氣氛有些僵硬。</br> 薄錦墨鏡片下的眼眸透著股陰沉,“我查清楚就會過去。”</br> 盛綰綰看著晚安垂下的眼眸,走過去扯了扯她的袖子,輕聲道,“你就當是幫他一個忙,畢竟你欠了顧公子不少的恩情,晚安,你去吧。”</br> 這情況,晚安就算要去也需要一個臺階,現在她心里多少是不舒服的,有兩個人都被有毒的蛇咬傷了,自然是需要一個在緊急關頭能做主的人去。</br> 薄錦墨抽不開身去的話,晚安最合適。</br> 他們隨著救護車一起去了。</br> 走之前晚安輕聲朝米悅道,“你照看一下綰綰。”</br> “ok。”</br> 他們走后,米悅拉著她走得遠遠的,壓低著聲音道,“咱們還是離開這兒吧,免得被冷不丁的咬上一口,好可怕……”</br> 盛綰綰無神的眼看向薄錦墨,他俊美的臉陰沉又緊繃,帶著很罕見的沉重,薄唇也抿成一條直線,等她“看”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抬腳朝她走過來了。</br> “你要查就去忙,我讓米悅帶我下……”</br> 一句話還沒說話,她就已經被一言不發的男人打橫抱了起來。</br> 他抱著她一邊往樓下走一邊道,“你就在下面待著,不要上樓了,有什么需要找我給你辦。”</br> 盛綰綰看著他的臉色,“誰放的蛇?”</br> 他淡淡的道,“還不知道,待會兒會查。”</br> 她直覺他是知道的,剛才他跟顧南城對視的那一秒就已經有答案了,但他不說,她也沒問多的,只是覺得奇怪,昨晚薄錦墨睡在紅楓別墅,陸笙兒睡在酒店,這別墅里就只有傭人跟保鏢。</br> 顯然就是針對陸笙兒而來的。</br> 算了,就當是在這樣的日子里,她間接害得爸爸心臟病發作的懲罰吧。</br> 追悼會上人來人往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看著薄錦墨一路將她抱下來,又旁若無人的把她放在之前的那張椅子上。</br> 這樣一個舉動,明天全安城的人都會知道薄錦墨舍棄大明星陸笙兒跟前妻和好了。</br> 如果說他一手操辦這個葬禮還能理解成是為陸笙兒——畢竟誰都知道陸笙兒是盛柏的私生女,但剛才救護車把陸小姐帶走,他非但沒有跟著去醫院,反倒是在照顧眼睛看不見的盛大小姐,代表著什么在眾人眼里不言而喻。</br> 薄錦墨低頭整理著她的圍巾,低聲道,“你坐著就行,不需要再鞠躬,我會讓人替你表示感謝,等天黑追悼會結束后,我帶你回紅楓別墅,這兒暫時不能住。”</br> 其實他并不顯得溫柔,這個男人的五官跟輪廓并不柔和,不笑的時候基本有種銳氣,但此時他的嗓音跟專注的眼神融合在一起,卻尤其的讓人覺得溫柔。</br> 可能是因為他對著的是一個本該看不到的女人。</br> 盛綰綰沒有任何多余的表示,只是淡聲的陳述,“我今晚哪里都不去,就在這兒給爸爸守夜。”</br> 男人眉頭皺了起來,“你懷孕了,整夜不睡會熬不住。”</br> “薄錦墨。”</br> 她叫他的名字,語氣很平靜。</br> 他低眸望著她精致的臉,啞聲道,“你說。”</br> “難道我不明說,你就不會知道,懷上你的孩子——無論是因為什么而懷上的,我都覺得很負疚嗎?現在我哥也不在,難道我還要為了你的孩子,連這一夜都不守了?你覺得這樣說得過去?”</br> 這一番話,她幾乎是說得心平氣和。</br> 但越是平靜越無力反駁。</br> 男人的嗓音晦暗而極其的黯啞,“我替你守。”</br> 她看了他一會兒,方淡淡的笑了下,“可你沒資格啊。”</br> 她坐著,他站著,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僵持了很久。</br> 透過他的鏡片,她比曾經的任何一次都看得清楚他眸底的神色,和他臉上所有并不明顯的表情變化。遍布著陰影,如困獸一般。</br> 最后,她閉上眼睛淡淡道,“薄錦墨,我挺理解你替你父母報仇的,所以你也稍微理解我一下,想盡一盡最后的孝心?”</br> 他最終還是妥協了。</br> 薄錦墨看著她仍然尚算是平靜的臉,淡淡的想,如今他對著她,好像真的只能一再的妥協下去。</br> 不過也沒關系,只要她人在這兒,他妥協多少都沒關系。</br> 原本感情處于下風,就應該清楚這一點現實。</br> 薄錦墨簡單的向賓客解釋了剛才的受驚的事情就離開了。</br> 盛綰綰沒問他要干什么,不過大致也能猜到他是要查放蛇的人,然后去醫院看顧南城跟陸笙兒,一直到晚上的時候他都沒回來。</br> 米悅在紐約的事情很多,下午就又飛回去了,不過晚安從醫院回來之后就直接過來陪她了。</br> 她看著她的模樣。</br> 從上次離開之后,這段時間又一直眼盲,都沒有好好看看她,上一次離開的時候沒告訴她,但想著也只有幾個月就會回來。</br> 這一次再分開,就真的不知道什么時候……還能不能有重逢的那一天。</br> 她似乎沒怎么變,但神色氣息之間都比半年前顯得成熟了很多。</br> “晚安,你跟顧南城是怎么打算的?”</br> “他我不知道,但我對他沒什么打算,”去了醫院一趟,晚安人也有些精神上的疲倦,淡淡的道,“你不用操心我的事情,我又沒你那么死心眼,男人么,能行則成,不成則分。”</br> 盛綰綰思忖了幾秒,方開口道,“其實我覺得他還不錯。”</br> 晚安笑,不在意的道,“是么。”</br> “他那人我不怎么了解,不過如果你是介意陸笙兒的話,你根本不用在意她啊,雖然顧南城現在是關心她,但畢竟你跟顧南城結婚也才半年的時間,準確的說你們從認識到離婚都一共才半年的時間,顧南城也不是什么年少情竇初開的少年了,成年男人對感情比較……嗯,你么,”</br> 她瞥了晚安一眼,才繼續道,“你這種性格也不會一下子對誰感情很深,又慢熱又傲嬌,半年根本不夠你們愛得水深火熱。”</br> 晚安沉默安靜的聽她說完,“你希望我跟他和好?”</br> “我沒這個意思啊,只是給你分析一下,你還年輕,大把的男人可以考慮,我就看你對顧南城多少有點感情,”她撇撇嘴,輕描淡寫的道,“畢竟他是GK總裁么,可以帶你走上人生巔峰,除了陸笙兒這個問題,其他的問題都不是問題,結婚么,三觀契合,性一生活和諧又彼此喜歡,白頭偕老的幾率很大,反正別的男人也會有別的問題,太完美的男人就算有,用著也覺得壓力大。”</br> 晚安靜默半響,“原來你知道這么多,”她挑眉,“那你為什么在薄錦墨那么個男人身上耗這么多年。”</br> 還輸的一塌糊涂。</br> 盛綰綰往椅子里靠了靠,淡淡的哼了哼,“我只是了解你而已,我跟你又不一樣,你要一個你喜歡的又能給你婚姻各方面保障的男人,要求比我高多了。”</br> 晚安手肘撐在椅子的扶手上,托腮好笑的看著她,“我要求高?我就是比你實際一點,你是什么,千金難買你喜歡。”</br> 晚安后來覺得她是應該猜到這個結果的,千金難買的喜歡,喜歡的東西就去奪取,不喜歡了,自然要離開。</br> 為了孩子而妥協,她也許會這樣做,但綰綰不會。</br> 晚餐薄錦墨沒有回來,只是有打電話回來吩咐廚房準備適合孕婦吃的菜式,盛綰綰沒對此表態,只是自己跑到廚房去報了幾樣晚安最喜歡的菜式。</br> 兩人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br> 晚安本來是想陪她守或者晚點回去,但她拒絕了,“守夜而已,我自己待著也沒事的,你今天已經耽誤了一天的功夫了,你也是仗著顧南城給你撐腰才敢這么整,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去片場。”</br> 盛綰綰送晚安去路口打車的時候,剛到門口就遇到了驅車回來的薄錦墨。</br> 他看了眼盛綰綰短發下精致漂亮的臉,淡淡的道,“我送她回去。”</br> 她像是想了幾秒鐘,沒拒絕,“那好吧,你送她我放心。”</br> 男人伸手牽上她的手,握在掌心,方朝晚安淡淡的道,“你先上車,外面風大,我先帶她進屋。”</br> 晚安自然是點頭答應。</br> 門口外,有一盞路燈,很高,光線染開的范圍占據了半個鐵門,光線是橘色的,很柔和,像是電影里打了柔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