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錦墨低低的笑像是從喉骨中溢出,黯啞得幾乎模糊,“賣了兩次的東西,怎么還是她的?”</br> 又鬧又撒嬌纏著他非要買的東西,說是喜歡得不得了的東西,最后在她手里除了換錢沒有任何的價值了。</br> 同一枚戒指,他花錢買了三次,怎么還是她的東西?</br> “最近還失憶嗎?”</br> 薄錦墨側(cè)首看向他,薄唇掀起,寒意凜冽,一字一頓都來自深處,“慕晚安說的話,是什么意思?”</br> 顧南城了然,淡淡的道,“就只是為了刺激晚安?”</br> 是因為在飯桌上聽晚安突然說了那么一句話,他才臨時起意么。</br> 那戒指要說特別,其實也談不上多么特別,但既然是婚戒,它自然就是個特別的存在。</br> “南城。”</br> 顧南城不緊不慢的從身上拿出煙,打火機啪的一聲點燃,長長的吸了一口,緩緩?fù)鲁觯?amp;ldquo;找個好點的女人,談個稍微認真的戀愛不行么。”</br> 別墅里很熱鬧,但他們站的地方冷清得除了對話就沒有別的聲音了,“不是笙兒,也不是麥穗這樣的,實在沒有喜歡的,就都不要找。”</br> 把一個麥穗這樣的存在放在身邊,看著她的每一秒鐘他都只會在盛綰綰的泥沼中越陷越深。</br> 但如果找一個待在身邊對著她跟路人甲沒有區(qū)別的女人,那樣的空虛會將人吞噬。</br> 與其如此,不如一個人。</br> 薄錦墨也點了一根煙,腦海中回放的都是慕晚安說那句話的神色,這個……我也不知道啊,好長時間不聯(lián)系了,說不定她在國外發(fā)生什么事了,比如死掉了……</br> 涼薄,諷刺。</br> 開玩笑?那根本不是開玩笑的姿態(tài),那也不少能拿來開玩笑的話題。</br> 閉上眼,讓尼古丁的味道強行將神經(jīng)里的焦躁跟暴怒壓下去。</br> 大衣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他伸手拿了出來,但手機只響了一聲就沒有再繼續(xù),他皺了皺眉,瞥了眼上面顯示的未接來電。</br> 抬眸朝站在一側(cè)的男人道,“慕晚安給我打電話。”</br> 顧南城立即擰眉,“她喝醉在房間里休息。”</br> 薄錦墨沒在意,淡淡的道,“只響了一聲,可能點錯了。”</br> 他這么說,但顧南城還是從身上摸出自己的手機迅速撥了過去,響起的是客服甜美的聲音,“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br> 顧南城眉頭皺得更緊,臉色也沉了下去,不管她是在睡覺還是在今晚這樣的場合她都沒有道理突然關(guān)機,尤其還是在響完一聲后。</br> 他轉(zhuǎn)身便大步往別墅里面走去,“我去看看。”</br> 薄錦墨沒猶豫,直接跟了上去。</br> 顧南城才回到二樓,還沒推開門就有面生的女人朝他跑了過來,“顧公子,我剛看到慕導(dǎo)往樓上去了,而且我還聽到樓上好像有什么動靜……”</br> 她一句話都還沒有說話,男人就直接從她的身側(cè)躍過。</br> 薄錦墨走在后面,冷淡的瞥了眼她,也是什么都沒說就直接跟了上去。</br> 因為門是開著的,房間里的光漏到了走廊上,顧南城快步過去將門推開,一眼就看到混亂的房間里摔在地板上的女人。</br> 除了薄錦墨是跟著上去的,還有陸笙兒的助理也聽到風(fēng)聲跑了過來,還站在門口就已經(jīng)尖叫了。</br> 顧南城將地板上的女人抱了起來,眼睛盯著她額頭上的傷,頓時惱怒到極致,忍不住就吼了出來,“你來這里做什么?”</br> 不是心情不好喝了酒在休息,他才轉(zhuǎn)身多久的功夫,額頭就磕出這么一塊傷。</br> 薄錦墨冷漠的眼神掃了眼房間的局勢,除了慕晚安磕傷了額頭摔倒在地板上,還有一個喝醉了雙眼明顯不正常的男人,以及最狼狽也是傷的最重的陸笙兒。</br> 他面無表情,從他們身側(cè)走過去,徑直走到了陸笙兒的跟前。</br> 明眼得一眼能辨別出來,大致發(fā)生了什么事。</br> 陸笙兒身上有傷,血染在衣服上不知道傷的怎么樣了,而且他手探過去就知道她身上帶著不正常的熱度,被下了藥,衣服也也被撕下來了一些。</br> 將她抱起來準備往外走,眼神自被抱在床沿上坐著的女人身上掠過,慕晚安垂首坐著,靜靜涼涼的,沒有太大的懼怕,也沒什么受驚的痕跡,他淡漠的開腔,“南城,你照看晚安,麻煩你替我解決那個垃圾,笙兒傷的很重,抱歉,連累她受傷了。”</br> 他往門外走,看見站在那里的麥穗。</br> 她絞著手指,年輕的臉上紅白交錯,眼睛里更是明顯的心虛。</br> 半眼就能被看透的心思。</br> “錦墨。”</br> 他淡淡的道,“讓開,別擋路,不要讓我知道這件事情跟你有關(guān)。”</br> 薄錦墨將陸笙兒帶到了她自己的房間,放在床上,拿手機打電話叫醫(yī)生過來,然后就進去浴室,在浴缸里放滿冷水。</br> “錦墨,錦墨……救我,我很難受。”</br> “薄錦墨。”</br> 男人在浴室門口停住腳步,半側(cè)身看著她淡淡的道,“覺得藥效過去了就叫我。”</br> “你寧愿接受一個像麥穗那樣的女人,也不肯接受我嗎?”</br> 他沒回頭,只是瞇著眼睛隨口般淡淡的問,“為什么慕晚安會在那里?南城說她喝醉了在休息。”</br>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不舒服想上天臺吹風(fēng)。”</br> 薄錦墨眸色轉(zhuǎn)身,變得愈發(fā)的深沉晦暗,他收回視線,長腿已經(jīng)邁了出去,并且順手帶上了門。</br> 門鈴聲持續(xù)不斷的響起。</br> 薄錦墨掃了眼房間,走到床頭抽了兩張紙巾出來把手指上的水都擦干凈,順手將紙揉成團拋入了垃圾簍,才去開門。</br> 站在門外的是麥穗。</br> 她當(dāng)然知道陸笙兒被下了藥,所以才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見他仍是一身西裝筆挺,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氣,可憐巴巴的看著他,“錦墨……對不起。”</br> 薄錦墨淡淡的看她,點了一根煙含在性感的薄唇間,“你讓人給笙兒下藥,又讓人趁機……”</br> 麥穗臉上一慌,“我沒有!”</br> 他語調(diào)不變,像是根本沒聽到她說的話,“為什么慕晚安會出現(xiàn)在那里。”</br> “錦墨,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br> 男人吐出一口煙霧,“我問你,慕晚安為什么會在哪里,同樣一句話別讓我說第三遍。”</br> 麥穗看著他被煙霧彌漫著的俊美容顏,到底是心虛又害怕,“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在那里。”</br> 她也就是看不慣陸笙兒那副清高傲慢的樣子,想教訓(xùn)她一頓而已。</br> 陸笙兒那個經(jīng)紀人諷刺她年紀輕輕就不知道交了多少男朋友私生活混亂,說得陸笙兒多么多么純潔,反正就是影射她不是處,錦墨不可能娶她。</br> 她想想盛綰綰好像真的也就只交過他一個男朋友,她自己……錦墨不說碰她,親都沒親過她,上次那個許老師又說他都不喜歡女朋友穿很少,她覺得他一定是介意她的過去。</br> 薄錦墨站在門口,吞云吐霧,深沉又性感,嗓音很淡漠低懶,沒夾煙的手伸向她,那枚鑲嵌著紅寶石的戒指就收了回去,“你從我這里拿到的其他的東西依然是你的,包括你爸的生意,但到此為止。”</br> 麥穗一下就哭了,“錦墨……”</br> 他無動于衷,“現(xiàn)在從我的視線里消失,對你最好。”</br> 說完他就轉(zhuǎn)過身,將門關(guān)上了,麥穗本想阻止他這個動作,但看到他薄削冷銳的側(cè)顏,她還是哭著收回了自己的手。</br> 陸笙兒依然在浴缸的冷水里泡著,他也沒有進去看,而是推開門站到了陽臺上。</br> 冷風(fēng)一陣一陣的刮了過來。</br> 他的手指摩擦著手里戒指,薄唇間噙著極冷的笑。</br> 紅寶石在夜色中閃爍著冷艷的色澤。</br> 你的戒指,多少次我都重新買回來。</br> 但是……</br> 薄錦墨跟麥穗分手了,蕭栩很快把這個消息帶給她。</br> 盛綰綰坐在窗前的沙發(fā)上曬著透進來的陽光,聞言,過了幾秒后才哦了一聲,“這么快就分了?”</br> “嗯。”</br> 她托腮,“理由是什么?這么快就膩了?”</br> “好像是麥穗生日的那天,陸笙兒被下了藥還差點被強女干了……應(yīng)該是她干的。”</br> “哦,這樣啊,現(xiàn)在的小姑娘真是出手狠辣啊,一個情敵上來就強女干。”</br> 她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兒科。</br> 不過跟陸笙兒能直接讓她死比起來,強女干都不算什么了。</br> 弄了半天,她才是最弱的那個。</br> “蕭栩……”</br> “嗯?”</br> 盛綰綰有些猶豫,但還是輕聲問道,“你見過夏參謀領(lǐng)養(yǎng)的小男孩嗎?”</br> 蕭栩皺起眉,“好像聽我爸說過,但沒見過。”</br> “夏參謀……人怎么樣?”</br> 蕭栩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夏老是典型的軍人,思維嚴肅傳統(tǒng),他不是惡人,也不會虐待小孩,但可能會很嚴厲,尤其是男孩子。”</br> 像他這種直腸子的男人,也不會說什么婉轉(zhuǎn)的話,有什么就說了什么。</br> “這樣啊……”</br> 嚴厲……應(yīng)該也沒什么吧,她爸爸對哥哥從小就很嚴厲,長大后是放養(yǎng),怎么說都是薄錦墨的兒子,也就是他戰(zhàn)友的親孫子,他會善待培養(yǎng)的……是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