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時覺得這句話比一拳揍過去,更有殺傷力。</br> 不顧裴子俊變了的臉色,盛西爵淡淡的笑了下,隨即轉身再次提起行李箱,看都沒看一側的女人,長腿大步的踩在酒店鋪著的地毯上,“走。”</br> 他們直接攔了輛出租車去機場,買時間最近的機票回國。</br> 米悅對他目前唯一滿意的就是,這個男人雖然看上去冷酷又拽,但每次提行李的時候他都會主動伸手,像個受雇于人的樣子。</br> 還有就是身手真的一級棒。</br> 機場,她穿著紅色大衣,脖子上纏著圍巾,臉上還架著一副能遮住半邊臉的墨鏡,走在人群格外的顯眼,回頭率高大百分之九十。</br> 兩人肩并肩的走在機場,“我二叔知道我自己回來了,肯定會派人來機場堵我,人多勢眾,你有辦法嗎?”</br> 男人淡淡的道,“你已經請好自己的保鏢了,不需要麻煩你二叔。”</br> 她腦子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上飛機之前已經安排好了。</br> “靠譜嗎?我二叔在這兒扎根了幾十年,雖然在米氏一直都只是二當家,但人脈眼線不容小覷。”</br> “退伍軍人。”</br> 米悅看他一眼,對他這個男人言簡意賅的風格不太滿,皺皺眉,“哦。”</br> 一直走到停車坪,米悅眼角的余光已經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我二叔的人已經到了,在那邊等著我。”</br> “走你的路。”</br> 就在正出口最近的位置,她一心分神關注那邊潛伏的人,車門突然打開的時候她嚇了一大跳,尖叫一聲往后退了幾步,撞在身旁男人的身上。</br> 盛西劇淡淡的睨她。</br> 這女人派頭十足,看上去似乎很冷靜,走路也是一副要生風什么都不怕的樣子。</br> 一驚一乍。</br> 車門被打開的是一輛黑色的加長林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朝她微微鞠躬,“米小姐,我們等您很久了。”</br> 她抬頭看了眼盛西爵,“你找的人?”</br> 他只瞥她一眼,“上車。”</br> 行李已經被保鏢提到后面放上后備箱,兩人坐在后座,開車的司機跟副駕駛上都是保鏢。</br> 等那邊潛伏的人意識到不對勁想要過來的時候,加長林肯已經發動了。</br> “米小姐,我們去哪里?”</br> 米悅深吸一口氣,“我家。”</br> 米氏集團是全球酒店業的龍頭之一,從創業到米悅已經是第四代,根基深厚脈絡極廣,米家自扎根紐約后,為了保留中華文化,買地建了一個莊園,家族人都住在莊園里,尤其是在米氏集團工作的。</br> 她回去就必須面對她二叔。</br> 但她要繼承遺產也必須回去。</br> 車上,米悅看也沒看她身邊的人,“我二叔其人看上去脾性溫良,但為人陰損得像毒蛇,貪婪成性,我上沒哥哥下沒弟弟,連個幫襯的姐妹都沒有,論心機我不是二叔的對手,論能力我也比不上裴子俊,我單槍匹馬的回來的話,是怎么都會輸的。”</br> 她頓了頓,這才側首看著身旁很少說話的冷酷男人,道,“我其實也不相信你,一來你是強一奸犯,二來你不像裴子俊學經商出生,但既然我爸選了你,我就只能賭在你身上,從進米家開始你就是我男朋友,明天天亮就去辦手續,等局勢穩定下來好,我會遵守我爸給你的承諾,替你辦事。”</br> 他闔著眼眸,冷硬的輪廓沒什么情緒的波瀾,冷靜沉穩,嗓音更是一成不變的語調,“替你爭奪遺產是我的事,讓你們家族相信你選了個服刑四年強一奸過你的男人當丈夫,就是你的事。”</br> 米悅皺著眉頭,想起二叔的笑臉,心頭犯冷。</br> 車駛入莊嚴古老的建筑內,加長林肯停在前坪,司機很快下車過來替她拉開車門,高跟鞋踩在地面,一米七的身高挺直著背脊,氣勢外露。</br> “把我的行李搬到我的房間去。”</br> “好的小姐。”</br> 她看著熟悉的一切,先是把鼻梁上的墨鏡給摘了,隨即脫下身上的紅色大衣,穿上她提前叫傭人準備好的黑色大衣,重新理了理獨圍巾,這才看向瞇著眼淡淡看她的男人,“走。”</br> 兩人是肩并肩出現在客廳的。</br> 同色的大衣,一個修長挺拔,沉穩淡然,一個是再暗的色調也遮掩不住的年輕嫵媚的氣息,唯一相同的是兩人站在那里都莫名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場。</br> 沙發里,穿著一身唐裝五十歲左右的老人見他們進來,便扶著傭人的手臂站了起來,一笑就是滿臉皺紋,眼睛也瞇得不見了,“終于肯回來了。”</br> 米悅站在盛西爵的身側,臉上并沒有什么笑意,冷淡得明顯,“二叔,還有其他的各位長輩們,好久不見了,你們好。”</br> 客廳里坐了很多人,一看就是專門等著她回來的。</br> “小悅,跟你一起回來的是……”</br> 米悅看了眼說話的米藍,那一臉意外又驚奇的模樣,其他人的表情也都差不多。</br> 米家人真正見過盛西爵的其實不多,但只要但凡見過他一面,再見一定能認得出來。</br> 都說圓板寸是檢驗帥哥的唯一標準,盛西爵有一副好皮囊甚至是好骨架都是客觀的事實,尤其他在入獄前不僅念的是最好的軍校之一,家世也很顯赫。</br> 氣度跟猥瑣強一奸犯相差甚遠。</br> 她舉起手里的手袋扇了扇作勢扇風,沒有正眼看任何人,淡淡的道,“坐了一天的飛機,又臟又累,我先上去洗個澡,不是快到是晚飯的時間了嗎?待會兒飯桌上再說罷。”</br> 說罷,她轉頭看向身側的男人,“走吧……”</br> 剛好撞見除去唯獨在她面前顯得邪痞不可捉摸,其他時候都是冷漠淡然一言不發的男人似乎正在跟誰對視,因為隔得近剛好可以看見男人眼底蓄著的笑,淡而隱蔽,從容又猖狂。</br> 盛西爵低頭看她,“嗯。”</br> 一客廳的人目送他們的離去,但那兩個人好似渾然不覺。</br> 米藍偏頭看著自己爸爸,忍不住好奇的問,“爸,米悅帶回來的那個男人……我沒記錯的話,是當初那個吧?”</br> 因為是在紐約,雖然華人不少,但像他那樣俊美又氣度不凡的男人,她自然是過目不忘,可是……她可沒忘記米悅當初多恨,不僅毀了名聲,跟裴子俊分手,還因為忍受不了非議而遠走瑞士,怎么可能這么風輕云淡的一起出現。</br> 米覓臉上還是那副笑,眼神已經變了,</br> 他早就猜到自家大哥臨死前一定會給他那個寶貝女兒找個幫手,想來想去都沒想到他會放這么多世家和生意伙伴的兒子不選,找了個強一奸犯。</br> 真是……有意思。</br> 他淡淡道,“子俊是不是回來了,叫他來我的書房。”</br> 書房,典型中西結合的風格。</br> 米覓坐在書桌后,裴子俊跟米藍站在前面,窗簾拉上,安靜幽深。</br> 米藍五官長相沒有米悅那么精致出挑,但氣質柔靜,也是個美人,“爸,你是擔心米悅帶回來的那個男人嗎?”</br> “他是你大伯千挑萬選找出來的。”</br> “可是……他是個強奸犯不說,我記得他好像也不是學經商的,不過他家好像特別顯赫,難道是想連聯姻,穩固米悅的地位?”</br> 米覓沒回答她的話,而是抬頭看向裴子俊,“查的怎么樣了?”</br> “我查過盛西爵的探監記錄,董事長的確在三個月前帶著老徐親自去見過他,因為是單獨會面,打聽不到他們說了什么,盛西爵是董事長過世前一天被放出來的,比原定刑期提前了好幾個月。”</br> 米覓閉著眼睛,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他是盛世集團董事長盛柏的大兒子。”</br> “這個沒錯,但眼下盛世集團已經被盛柏的養子薄錦墨全面掌權把控,盛柏被軟禁,盛大小姐行蹤未明,他沒有任何背景給米悅撐腰。”</br> 說起薄錦墨,裴子俊眼神一寒。</br> 踩著女人往上爬的,我見過,但是混成你這樣的……</br> 那男人說的,就是現任盛世集團總裁薄錦墨么。</br> 諷刺他同樣是靠女人上位,薄錦墨如今獨掌整個集團,而他……</br> 米覓淡笑,“沒有背景,那他看中的就是能力了,哦,還有人品,我大哥那個人最喜歡拿人品說事,尤其還是牽扯到自己寶貝女兒的。”</br> 米藍臉微變,小心翼翼的問,“大伯是不是知道……四年前的事情了?”</br> 米覓看著裴子俊,“你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我大哥不可能會找一個對經商一竅不通的人來給米悅當幫手,米悅手里有最多的股份,她真正需要的就是有能力的人,背景人品都在其次。”</br> 裴子俊皺眉,“據我所知他沒有學過,不過……既然是盛世集團的長子,也許多多少少接觸過,不可能完全真的一竅不通。”</br> “給我查下盛西爵所在監獄的分居,電話。”</br> 半個小時后。</br> “米老先生,我剛剛替您問了盛西爵的獄友他在監獄的情況。”“他是不是自學過跟管理學有關的學科。”“是學過,但不是自學。”</br> 米覓臉一沉,“什么意思?”</br> “盛西爵入獄大概半年后,有一個經濟犯從另一個分局調到了這邊,我大概的了解了一下,那人年輕的時候很厲害,身家最多的時候有幾百億,后來也不知道怎么沒落了,妻離子散的,墮一落了一兩年,聽說是老同學看他可憐又可惜他的才華,就找關系讓他當了個老師,過了大概十年后來已經是個有名的大學教授了,他這幾年跟盛西爵一直都是獄友,這不,他也要出獄了。”</br> 經商這種東西,是不可能完完全全從別人手里學到的,但最基礎的東西肯定要懂,米藍說的沒錯,盛世集團的大少爺就算沒有系統的學過也肯定耳濡目染,更別說還特意找了知名大學教授。</br> 看來是真的花了不少心思,培養他。</br> 掛了電話,裴子俊沉聲道,“爸,難道大伯三年前就準備培養他了?”</br> 米覓臉上的溝壑更深了,眼神很冷,“你不是說盛世集團已經被養子奪權掌控了嗎,有這野心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有所防患想辦法培養自己兒子不足為奇,只不過這個便宜被我的好大哥給撿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