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群臣看著狀告李家的楊丞相紛紛露出了驚愕的表情,他們剛剛聽見了什么?私挖銅礦,私鑄錢幣,李家這是要謀反還是要建國?</br> 然而,最最最重要的便是克扣軍餉,這直接點燃朝堂上武將們的怒氣,也點燃了游奉云的怒火。</br> 買賣官職、收受賄賂這些事,游奉云通常對李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等太后離世后再好好清算一波,然而他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有死,李家就把手伸到了銅礦、鑄錢、軍隊之中了。</br> 只見游奉云忍住心中怒火將目光放在李太尉的身上問道:“你可有什么要解釋的?”</br> 沒有等李太尉開口,其余的李家子弟見此連忙跪下道:“陛下,污蔑,這是污蔑啊!”</br> 李太尉則是強自鎮定地道:“這些全是楊尋一人之言,沒有證據,如何證明李家貪贓枉法。”</br> 李太尉的背挺得筆直,似乎他真的有那么剛正不阿。</br> 然而如果說出這些話的人是蘇相,游奉云還會信,但是是李太尉,這話里的真實性就要大打折扣了。</br> 楊丞相對著李太尉冷笑一聲,然后掏出自己藏在袖子里的盒子道:“如何沒有證據,證據都在這里,請陛下過目。”</br> 話音落下,安海在游奉云的示意下立刻將盒子接了過來,讓游奉云親自過目。</br> 與此同時,楊丞相瞥了李太尉一樣,他既然敢在今天狀告李家,是因為他是有底氣的。</br> 坐在龍椅上的游奉云打開盒子,將這些信件一封封看過,上面蓋著的官印刺目得晃眼,里面的內容讓游奉云怒不可遏。</br> 下一刻,游奉云將裝著證據的盒子砸在李太尉面前呵斥道:“李乘光,你還有什么好說的!”</br> 站在李太尉旁邊的大臣不由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信件不由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李家是真的不想活了。</br> 李太尉也沒有想到自己與人通信的信件居然全部能夠在此處見到,他瞬間白了臉色,面對帝王的質問,他依舊嘴硬道:“若是有人想要以此陷害臣,陷害李家呢?”</br> 總之,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認罪,他們還有太后,總歸能夠保下李家的。</br> 這個時候,李家花大價錢養的門客結交的官員就凸顯出了作用,紛紛勸游奉云先查清這些書信賬本是不是真的,不能妄下論斷,免得寒了臣子的心。</br> 游奉云聞言看向一旁的劉燁,他開口問道:“劉燁,你覺得呢?”</br> 只見劉燁站出來道:“臣以為,李家罪不容誅,應該立刻收監入獄。”</br> 話音落下,以劉燁霍西陵為首的將領紛紛請求游奉云將李家所有人打入天牢。</br> 楊丞相見此露出滿意的笑容,他身后的寒門也要求將李家打入天牢。</br> 游奉云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等他再睜開眼睛時,他的臉上和眼里沒有了明顯的情緒。</br> “將李家所有男丁收押入獄,女眷全部禁足。”游奉云用不帶感情的聲調宣布他的決定,“此案便交給謝檀全權負責。”</br> 話音落下,身穿絳紅色官服的俊美青年從人群中走出來,然后行禮道:“臣,領旨。”</br> 這一次是寒門和武將與外戚之間的爭斗,游奉云讓出身世家的人來調查是再合適不過了,但是謝檀他是太子的表哥啊!</br> 李家人對于這個決定直接眼前一黑,昏死過去。</br> “退朝!”游奉云說完便轉身離開。</br> “臣是冤枉的啊!”李太尉看著游奉云離開的背影跪在地上大聲道,十足的忠臣做派。</br> 對此,還沒有離開的楊丞相發出輕蔑的笑聲,他道:“李太尉這是裝給誰看呢?”</br> 話音落下,宣德殿外的守衛便將李太尉押走了。</br> 一瞬間,楊丞相覺得自己的心情爽到不行,哪怕李太尉不死,他也不用擔心自己每天被他們攻訐隨時都有掉了腦袋的風險了。</br> 走出宣德殿,楊丞相立刻拉了幾個好友去自己家小酌幾杯,在他看來,李家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br> 長樂宮中,李太后聽聞李家男丁背全部下獄的消息差點驚厥過去,緩了半天后才開口向身邊的人道:“皇帝呢,哀家要見皇帝!”</br> 說完,李太后便往宣德殿而去。</br> 游奉云對于李太后的到來早有預料,他并沒有讓宮人去阻攔李太后,而是放李太后進來。</br> 身穿華服頭戴金色鳳冠的漂亮女人帶著怒火沖進了宣德殿之中,莊嚴肅穆的大殿之中,身著玄絳二色袞服的帝王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她這個闖入者。</br> 只見李太后撲上前來大聲罵道:“游奉云,你到底有沒有心,他們事你的親舅舅啊!”</br> “你居然將他們下獄,那你要不要把哀家打入天牢!”</br> 李太后悲憤又痛苦,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居然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親人。</br> 游奉云看著面前嘶聲竭力的女人,神情冷漠至極,他道:“這是朕的天下,不是李家的天下。”</br> “朕已經對李家夠容忍了。”</br> 但是李家所做的事情早就已經過了他能夠容忍的那一條線,為了江山穩固,游奉云回毫不猶豫地送李家下地獄。</br> 李太后看著游奉云道:“你簡直沒有人性,哀家沒有你這個兒子!”</br> 游奉云卻是不以為意,直接對宮人道:“將太后帶下去。”</br> 安海聞言不得不出面道:“太后娘娘,請吧。”</br> 李太后聞言揮袖道:“哀家自己會走!”</br> 說完,李太后便轉身走出了宣德殿。</br> 李太后走后,游奉云用手指輕輕揉著自己的額頭,然后道:“太子宮中那個博山爐查出來了嗎?”</br> 只見安海開口道:“回陛下,是賢妃做的。”</br> 游奉云垂下眼眸道:“果然如此,想必太后也是知情的吧。”</br> 安海不敢說話,目前還沒有證據查到太后知不知道這件事。</br> “陛下要如何處置賢妃呢?”安海開口問道。</br> 賢妃已經被打入冷宮了,除了死,好像沒有什么能懲罰她了。</br> 游奉云聞言思索片刻后道:“罰去掖庭舂米。”</br> 安海聞言心里一驚,然后立刻道:“是。”</br> 李家男丁下獄,被廢的賢妃突然被罰去掖庭舂米,等在東宮的游玉歲和姜魘得知了這些消息紛紛勾起了嘴角。</br> “只要這罪名一定,所有的高官厚祿都會如同過眼云煙一般離他們而去。”游玉歲開口說道。</br> 至于賢妃被罰去掖庭舂米的事情,游玉歲已經猜到了游奉云已經查出了究竟是誰給她下毒了。</br> 對于游奉云對賢妃的這個懲罰游玉歲還算滿意,就是不知道游奉云在知道自己母親和霍西陵姐姐都是以這種方式被太后和長公主害死,又會做什么反應。</br> 姜魘聞言笑道:“此戰算是小勝。”</br> 他等這一天實在是等了太久,從他的父親等到他,已經花去了兩代的時間,終于李家要垮臺了。</br> 游玉歲看著身邊的霍西陵道:“很快,你就能大仇得報了。”</br> 李家徹底垮塌,已經被游奉云厭棄的長公主便再也沒有作威作福的資本了,長公主也該得到懲罰了。</br> “我知道。”霍西陵吐出了一口氣,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br> 而這個時候,姜魘突然開口對游玉歲道:“殿下,我想見一見李太尉。”</br> 有一些冤仇總是要說清楚的,不然李家人到死都不知道他們是被誰送走的。</br> “好。”游玉歲毫不猶豫地同意了。</br> 案子是他的表哥謝檀在審理,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姜魘去見一面李太尉還是很容易的。</br> 于是在李太尉被下獄的第三天夜晚,姜魘披著黑色的斗篷在獄卒的帶領下進入了關押著李太尉的牢房。</br> 因為李太尉是皇帝的親舅舅,關押他的牢房也還算整潔,此刻他正坐在草堆上閉目休息。</br> 只見獄卒用鑰匙敲了敲欄桿道:“哎哎,有人要見你。”</br> 獄卒見到李太尉睜眼便離開了,同時交代了姜魘只有一炷香的時間。</br> 李太尉看著面前穿著黑色斗篷的人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你是?”</br> 話音落下,姜魘拉下了頭上的斗篷,那熟悉的容貌露在李太尉面前將李太尉嚇了一大跳,他以為李太后的未婚夫又活了過來。</br> “姜初意是你什么人!”李太尉沖到欄桿前睜大眼睛問道。</br> “正是在下祖父。”姜魘笑著道,臉上的笑容猶如淬了毒一樣。</br> 當年李太后背棄了自己和姜家的婚約,爬上了先帝的床進宮做了美人,姜家心里雖然有怨懟,但卻沒說什么,最后讓姜初意娶了別家的女兒。</br> 然而,李家卻是害怕姜初意得了貴人的眼,從此走上仕途會對李太后和她的孩子不利,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趁夜屠了姜家滿門。</br> 而姜魘的父親,也就是姜初意的兒子還小,被仆人抱走活了一命,但是厄運始終沒有遠離姜家幸存的最后一個人。</br> 仆人帶著姜魘的父親遠走他鄉,將其養育成人希望他能夠為姜家報仇,然而誰都沒想到李家居然在此地私挖銅礦,暗中綁走壯丁,而姜魘的父親就是被綁走的,最后銅礦坍塌,姜魘的父親連一具尸體都沒有留下,而姜魘小小年紀就要被迫流落街頭。</br> “想不到李太尉這么多年過去了,還能夠記住這筆血債,不枉費我用性命收集李家作惡的證據。”</br> “那些被你們害死的人,樁樁件件,我都替他們記著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