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白山回到長留,便是御劍而行,短短一個時辰左右就已經到了長留山的上空。
白子畫帶著落十一他們去了大殿,世尊正在等著他們回來匯報情況。
再度見到大半個月不見的‘師父’,封飛羽竟然有那么一點覺得,挺想念摩嚴這個死板的老頭兒的。
所以,在這種心情的支撐下,封飛羽全程在白子畫說話的期間里,竟然一個字都沒有反駁。讓干什么干什么,甚至還謙虛得很。
長留眾人心中震驚無比——這還是那個一言不合就打架,開不開心都懟人的封飛羽嗎?!他們別不是帶了個假的回來!
等所有的事情都已經交代個一清二楚了之后,各個弟子就都回去自己的地方休息去了。
之后的時間里,封飛羽用拴天鏈和不歸硯每天都跟花千骨和輕水、糖寶她們關在拴天鏈所圍繞的小世界中,針對每人的特點進行訓練。
日子流水一般地過去。
這日大殿之中,三尊聚在一起正在商議此次要去天界昆侖山群仙宴的人選。三人為此各執一詞,頗有些爭執不下的意味。
頭一次,三人都想把各自最喜歡的徒兒讓白子畫一同帶過去見見世面。
儒尊自是想要千百翎去,而白子畫無疑是花千骨。
最難的其實是世尊。
摩嚴不承認,他其實在理智上,是非常同意和認同,讓封飛羽跟著去的。并且這次在奪回神器的這件事情上,封飛羽一人橫掃千軍,她必然是飛去不可。可是,糾結就糾結在于,他不想讓封飛羽過去。
他考慮過,按照封飛羽的個性,去了群仙宴,丟不丟臉先不說,沖著她對師弟的那個態度,難保寒暄過程中,不會突然不給面子地當著眾多天界之人的面前,懟上子畫。所以,沖著這個,他比較想讓霓漫天和朔風一起去。
神器奪回來這種事情,也不全是封飛羽的功勞,她的身份一說明白,令他更是心中大驚!
妖神是何等人物?
曾經的神魔大戰又是怎么樣的昏天暗地、斗轉星移?
她竟然是那樣戰爭之下的產物,日積月累有了自己的意識。
他開始還以為,她可能是妖神一脈,又或者是殺阡陌派過來瓦解長留的奸細。沒想到,她的身份比他想象的還要令人驚訝,令人匪夷所思。
如此一來,他真的不得不重新考慮一下關于封飛羽的問題。
首先就是,不能讓她在外面再去丟長留的臉面。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早在之前的搶奪神器之時,封飛羽就已經懟了白子畫不知道多少句,已經在其他門派掌門面前給白子畫落了面子這種東西。
他態度十分拒絕:“不行!我堅決不同意她一起去!”
白子畫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說他:“師兄,不管如何,她是長留弟子,又是你的徒弟。如今又為了天下蒼生,把神器給贏了回來,她于情于理都應該與我一道去群仙宴。”
“是啊師兄,你不能因為對她抱有偏見,就連這種功勞都剝奪啊!”笙蕭默在一旁附和道。
摩嚴背過身去:“我不同意。”
白子畫嘆了一口氣:“師兄,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只身前去了。”
摩嚴一愣,當即回身兇道:“你一個人去?你一個人去你說得清嗎?沒個人跟著你,你這塊冰疙瘩不知道要怎么冷場呢!這事兒沒得商量,必須帶幾個得力的弟子去!”
白子畫微微扯了扯嘴角,象征性地笑了笑:“那我便帶小骨和封飛羽、千百翎三人過去了。”
摩嚴氣結。
“就這么定了,師兄不必多言了。”白子畫點了點頭,拍板定案之后轉身離去,不給摩嚴繼續反駁的機會。
“你看看!你看看他!最近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他一只手顫抖地指著白子畫離去的背影,心累地對著笙蕭默吐槽。
笙蕭默哭笑不得:“師兄啊,掌門師兄說得對啊,是你反應太大了!”
摩嚴本來還想反駁,被他這么一噎,立刻噤了聲。
我反應大?我反應大什么大!我全是為了長留山的未來考慮!
他背著手,在心里默默嘀咕。
·
封飛羽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對著不歸硯做著下封印、解封印的動作,面部表情繽紛多彩,像是不歸硯是什么好玩兒的東西。
因為她發現,神器在自己的手上,安靜得像是個乖巧可人的小孩子,分毫不敢亂動,讓發揮什么作用就發揮什么作用,從不敢擅自提高自己的力量。眾人說得那么厲害、形容得那般令人畏懼,在她的手上,拴天鏈和不歸硯只不過就是兩件能力卓越的東西。
而且經過多次的使用,她還想起一件事。
不歸硯穿梭時間,可以做到瞬間移動到千萬里之外。
那她……
可以用來去異朽閣了?
為此,她緊抿著唇克制自己欣喜地笑出聲,心里一個勁兒地罵自己是個傻子,怎么現在才發現。
她像個突然陷入漩渦的無辜白兔,發覺這個漩渦溫柔可親,一點兒也不可怕,甚至包容著她、愛護著她。她不自覺地就想要陷入的更深,想要更加靠近這個漩渦的中心,想要體會到更多的好、更多的溫柔愛意。
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對東方彧卿的在意,已經成為習慣與下意識。
“飛羽、飛羽!”
封飛羽把玩著不歸硯正在出神想事情,空氣中傳來糖寶和花千骨一人一蟲的聲音。隨后她抬頭循聲望去,正見到花千骨御使著斷念劍,腦袋上頂著迎風而立的翡翠瑩潤的糖寶過來。
經過這些日子的修煉,花千骨已經從十五六歲的模樣,變化為與她如今年紀相仿的模樣。出色而亮人的五官,玲瓏有致的身材,只不過笑起來還像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氣質變得升華了許多。而她的修為,也終于從知微進階到了登堂。
雖然與霓漫天和朔風的修為一樣,但是在登堂境界的細微之處,還是比霓漫天和朔風要高些。
她像是‘我家有女初長成’一樣,目光憐惜地看著向著自己跑來的花千骨。
花千骨跑到她跟前,輕喘著氣,臉色十分興奮地對她說:“飛羽,明天你要跟我們去昆侖山啦!我好高興啊!”
封飛羽一愣,一臉懵:“啊?昆侖山?”
花千骨恍若未覺,依舊開心地點頭:“對呀對呀,昆侖山、群仙宴!好多天界的仙人都去呢!”
糖寶在她腦袋上興奮補充:“對對對,還有好多好吃的!蟠桃,粉嫩嫩地蟠桃!”說完,像是曾經吃過一樣,回味無窮地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嘴巴。
封飛羽看了看身后寢殿后方寂靜無聲的主殿,腦筋一動,就恍然大悟了。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她不動聲色地出聲問道。
花千骨立刻回答:“一刻鐘之前,我問清楚了就馬上來找你啦!”
一刻鐘啊……
她了然地收回看著主殿的目光。
看來她那位師父大人對她依舊耿耿于懷。就是不知道,此次去那什么群仙宴,是不是他同意了的,若是同意了,那她真的要對他的看法有些改觀了。
花千骨冷靜了一下,看她好像陷入了沉思,好奇地彎腰看她,一只手晃了晃。
“飛羽,你怎么了?你不高興嗎?”
封飛羽回過神:“不是不高興,是奇怪而已。”
花千骨不明所以地看她。
她笑道:“我師父那個性子,既然決定了就絕不會不跟我說。可如今是你來告訴我的,怕是他本來就不同意我過去的吧?”她沖她挑了挑眉毛,瀟灑的模樣。
花千骨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像看到了千樹萬樹繁花盛開。
她不由得癡了一下,牛頭不對馬嘴地感嘆:“飛羽,你怎么越來越好看了啊?嘿嘿……”笑完,還以為自己流了口水,抬手抹了抹嘴角。
封飛羽忍俊不禁:“你想什么呢?”
花千骨繼續吃吃地笑。
··
另一天一早,絕情殿、銷魂殿和貪婪殿三殿之中同一時間飛出人來,向著昆侖山的方向前進。
封飛羽這次懶得耗費內力御風,便把卻邪劍喚了出來。
她一身月牙白的彼岸花開,腳下踏著暗黑無光的卻邪長劍,迎風向前,身姿挺拔,儀態萬千。
白子畫恍若雪中貴族,在最前面飛著,身邊的花千骨一身淺黃色的長衫,娉娉裊裊,與他在一起御劍飛行,從背影看來,像極了一對璧人。
“……”
封飛羽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給驚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忍不住撇了撇嘴,眼神如刀地射|向了白子畫挺直的背脊。
千百翎在她身邊不遠飛著,腳下踏著的是笙蕭默給她的青霜劍。
她落后封飛羽一步,目光在她和前方的師徒二人之間轉了轉,心里有了個底。
看來這次,真的只能靠她自己,在群仙宴之上不丟臉了。
臨行前她師父還對她耳提面命,眼看著形勢不對,立刻就明哲保身,省得被傷及無辜。她原本還覺得不太相信,可是如今這樣看來,她到時候確實得先明哲保身才是。
這種渾水,她可不敢去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