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協(xié)議也簽了、魔君也嫁出去異朽閣了、各界也太平了,時間也就多了。
長留山被毀了之后,半年都沒建好的另外那半山,終于在這種風(fēng)和日麗、天下太平的時候,繼續(xù)開始動工了。之前有講過,上仙白子畫墮仙辭去掌門之位,這位置,便便宜了三尊之一最不想管事兒的儒尊,笙蕭默的身上。
一開始三尊開了將近一日的會議,就‘長留山下一任掌門人’一事從早探討到晚上,甚至一度世尊想要跟自家那墮仙師弟打一架,最終還是沒有辦法,此重擔便交給了儒尊。
繼任掌門儀式辦得不算盛大,長留那留一半爛一半的地方,也不適合大肆操辦這種事情,何況這事兒并不是很光彩。
至少世尊摩嚴覺得丟臉。
十分丟臉!
不過,該通知到位的,還是通知到了各大門派中,說明長留換了掌門人。
原本那些人想了想,覺得尊上不應(yīng)該退位,再者都不太看好笙蕭默,怕他把長留給帶佛系了,都比較有異議。然而,白子畫自從退位就沒出來過,把自己關(guān)在絕情殿,美其名曰閉關(guān),但實際上到底是怎么了,大部分的人都心知肚明了。
如此一來,久而久之,他們也就接受了換掌門的這個殘酷事實。
更何況,儒尊雖然看起來瀟灑不羈、萬事佛系,但實際上卻將長留帶得更加有人情味,接人待物情商明顯提高,那些人也就舒坦、接受了。
時至今日,銷魂殿的直系弟子,已經(jīng)開始獨當一面。
最早的火夕和舞青蘿在殿下支配著眾弟子修葺山頭,累得呼哧帶喘,十分凄慘。而剛進來三年多的千百翎,則是被妹控的師兄師姐給勒令待在銷魂殿,陪著師父弄那些需要消耗智商的事情。
銷魂殿中正在消耗智商的千百翎看著桌案上的資料,又看了看斜對面看困了并且搖搖欲睡的師父大人。
“師父,你若是累了,就去寢殿休息吧。”她揉了揉肩膀。
笙蕭默幾乎是立刻反駁:“不行,為師怎能讓你一個人在這面對龐大的資料呢!”
千百翎看著他動也不動,只是動了動嘴皮子,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她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師父放心,徒兒還能堅持一下。”
笙蕭默這才睜開了眼睛,目光幽幽地看向她。
千百翎先是不解,可是半晌了,也沒見師父大人挪開視線,她慢慢有些不自在,甚至感覺到自己有些心緒不穩(wěn)。
“師、師父?”
笙蕭默回過神來,驀然笑道:“傻姑娘,你師父我是那么不憐香惜玉的人嗎?”
千百翎一愣,下意識想來一句‘你是’。
但她忍住了。
他看了看周圍,揉了揉額角,艱難起身。
“行了,別看了,這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完,最近天下太平,這些東西也沒有那么急,改天找?guī)讉€弟子上來整理一下放回藏書閣就行了。”他邊說,邊走過去,一手拉起她。
千百翎被他拉起來,又意猶未盡似的看了一眼桌案上的東西,才只能被他拉出去。
笙蕭默忍不住有些陰陽怪氣道:“要不是那丫頭一劍毀了半山,還順帶把藏書閣給劈了,也不至于如此忙碌。”
千百翎下意識接口:“那要不是當初尊上逼人太甚……”然后她就不講話了。
因為她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是在同意當初封飛羽的所為,并且為她開脫、抱不平,甚至是都開始責(zé)怪起尊上來。
她突然想起,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哪怕真的對于此事有些偏向封飛羽那邊,卻也沒有如此明目張膽地說出來。
只是今天此時,為何又下意識說出來了?
她無意識地轉(zhuǎn)頭,正好瞧見了自家?guī)煾竿T谠兀约旱氖植⑽捶砰_,一臉無奈卻又帶著一絲寵溺地看著自己。
“師父……”她張口喚道。
笙蕭默好氣又好笑地嘆了口氣。
他倒是不知道,這個徒兒最近老是想著發(fā)呆是個什么操作。
“怎地,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他另一只手抬起來,懲罰性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這動作他做得極其自然,并未覺得不妥。
千百翎也是眨了眨眼,更是不覺得如何。
她開口道:“是知道錯了,不過……”
笙簫默饒有興趣地挑眉,拉近二人距離,看著她,等她未盡之語。
“徒兒并不覺得是說錯了,但身為長留弟子,自是不能說這種非議尊上的話來,所以徒兒知錯。”她平靜地說完,最后微微低頭,聊表歉意。
笙簫默瞧著她的發(fā)頂,感覺到她的心情,抿唇不語。
他從收她之后,就慢慢發(fā)現(xiàn)了,她并不比霓漫天差,甚至如果用心還會比霓漫天有能力和天賦。只是,她心態(tài)太過冷靜,有時候反而會過剛易折。
他欣賞這樣的她,卻同時也擔心她會因此而受到什么不必要的傷害。
所幸,這孩子一直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還有他在。
這樣一想,他又覺心中有股難言的愉悅,好像他們師徒倆在一起,便就是最開心的事情。只是自從出了師兄白子畫那檔子事,他又一直操持著長留山的大小事務(wù),實在是沒有閑心想一想兒女私情,對于這乖巧懂事又冷靜的徒兒,他即便是多了份心思,也只能暫時擱淺。
如今這天下剛剛穩(wěn)定太平,魔界在前長留弟子封飛羽的帶領(lǐng)和壓制下,也并不敢出來造次生事,最多是小打小鬧,現(xiàn)在聽說也有些人出來開始去做生意了,據(jù)說還是賺那些其他門派的錢財,也算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
這樣一來,他現(xiàn)下有閑心生出別的心思,也是托了封飛羽的福。
千百翎不知自家?guī)煾赴俎D(zhuǎn)千回的心思,遲遲不見他有什么動靜和責(zé)怪的話,便不在低頭,抬起頭來去看他。
這一抬頭,卻正好對上他專注而深沉的目光,心中一動,狠狠地漏了一拍。
笙蕭默收斂心思,回神正色。見她看向自己,便開口不甚嚴肅地說:“以后小心謹慎些,雖然如今長留山不像之前,師兄也都不出來管事,但這言行舉止不可馬虎,畢竟貪婪殿還有落十一在主持相關(guān)事宜,若是被貪婪殿的人聽到,免不了一頓責(zé)罰了。”
她連忙點點頭,抽回他手里的手,緊著兩步走在了前頭去。
笙蕭默突然手心一空,眨眼間小徒弟就越過了自己,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太明白她怎地突然如此。不過他也沒來得及細想,跟在后面?zhèn)z人一起一前一后御劍下了銷魂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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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留山被毀了的半山如今已經(jīng)是修了差不多半年有余,眼看著曾經(jīng)東海之上清越似仙境的長留山一點一點恢復(fù),雖然不會完完全全恢復(fù)原樣,但慢慢好起來,也是笙蕭默如今最想看到的了。
想到這里,他不得不再次有些怨懟那一劍劈山的前長留弟子了。
如今小半年過去了,也不知道那人跟那那人過得如何?自從他們成親的時候,千百翎代表他過去參加婚宴,至今為止也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去了。
“師父,糖葫蘆!”
突然,他眼前冒出一根紅色的東西,定睛一瞧,是徒兒口中的冰糖葫蘆。
他斂目,微微一笑:“怎么還喜歡這種小孩子的東西?”雖然聽起來像是嫌棄,眼神和表情卻在無限縱容著。
千百翎知道他只是這么說說,笑得燦爛地道:“爽脆好吃呀!這冰糖是現(xiàn)熬的,山楂又紅又大,而且老板還貼心地把山楂籽給剔除了,吃起來好不費勁呢!”
笙蕭默搖搖頭:“饞貓,自己吃吧,為師可不想酸倒了牙。”
千百翎頗為失望地收回伸過去的那根糖葫蘆,只能自己吃了一顆。
剛咽下去,她又想起什么,對他道:“師父,這次下山有什么事情呀?山上沒有你坐鎮(zhèn),真的沒事嗎?”
在長留山忙得昏天暗地,今天卻被師父給帶下了山,她卻完全不曉得最近山下是出了什么事情,值得她家?guī)煾笌聛磙k理。
笙蕭默瞧她的模樣,就知道她肯定又是想到了正事兒上面,只能嘆了口氣。
解釋道:“忙前忙后大半年了,為師怕把你悶壞了,帶你出來散散心。”當然,如果有什么事情發(fā)生,順道去湊個熱鬧什么的,也不是不可。
千百翎楞了一下,回味過來之后,心中有著絲絲甜意,嘴里頗酸的果子都更甜了兩分。
她嘿嘿笑了,含糊不清地道謝:“師父真好,謝謝師父這么為徒兒著想!”
笙蕭默垂下眼,目光定格在她掛著一粒冰糖渣的唇上,心想為師可不想讓你這么空口白牙地道謝,若是能有點別的道謝方式……
他眸光忽明忽暗,半晌才恢復(fù)正常。
回過神來的他心中微微一驚,竟是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心動到如此地步,對她的想法已經(jīng)超出了往日溫柔的范疇,開始向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fā)展。
千百翎沒注意他的神色,開開心心地吃著糖葫蘆,心中把自家?guī)煾附o夸出來個花兒,樂不可支。
笙蕭默緩緩地舒出一口氣,覺得自己得找時間跟東方彧卿去討教一下,怎樣才能耐住心性,還能抱得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