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懷瑾沉默地看了看綾墨，又看了眼夜紅綾，一時有些辨不清情況。</br> 他想說主子的事情何時輪到一個男寵干涉了？可是看到夜紅綾坐在一旁，對這位男寵似是縱容的態度，不由有些懵。</br> “凌姑娘……”</br> 夜紅綾淡淡道：“鳳公子把信物收回去吧。方才我已經說了，攝政王跟皇上之間的事情并非我的功勞，所以沒有理由接受你的饋贈。”</br> 鳳懷瑾聞言，斂眸沉默了一陣，緩緩點頭：“既然如此，鳳某也不敢勉強凌姑娘，不過凌姑娘以后若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都盡管開口。能用銀子幫的，鳳家絕不推辭，就算鳳家幫不了的，還有攝政王。”</br> 夜紅綾點頭。</br> 綾墨坐在一旁，對鳳懷瑾的話置若罔聞，俊美的容顏泛著淡漠如雪的色澤，從表情上看，一點都不像個溫順討巧的男寵。</br> 鳳懷瑾心里隱約覺得古怪，“凌姑娘的貼身護衛綾墨公子，這兩日好像沒見著？”</br> 夜紅綾默然，幽幽瞥了他一眼。</br> “主人昨晚沒怎么休息好，要不要睡一會兒？”綾墨懶得搭理遲鈍的某人，徑自抬眸看向夜紅綾，“屬下給主人按按？”</br> 鳳懷瑾心頭一動，驀然猜到了某種可能，不由抬眼打量著綾墨。</br> 眼前這位自稱是男寵的公子，身形和聲音都跟綾墨很相似，除了容貌跟之前不太一樣……可容貌卻是可以偽裝的。</br> 夜紅綾躺了下來，正躺在綾墨的腿上。容色俊雅的青年低眉看著，眉眼寒涼瞬間褪去，凝視著女子的眼神溫潤而柔和，修長白皙的十指搭上她的兩鬢，細致地按摩起來。</br> 兩人如此旁若無人，倒是叫鳳懷瑾突然間覺得自己很多余，并且有些不自在起來。</br> 忍不住朝馬車靠門的方向移了移，他心里嘆口氣，突然間不想再去思索凌姑娘跟這位貼身護衛兼男寵的關系——按照正常人的思維，只怕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br> 凌姑娘身上有很多秘密。</br> 她的來歷很不凡，她的性情很獨特，她的實力很強……反正不管從哪方面看，都跟尋常女子完全不一樣。</br> 所以她跟綾墨之間的關系……不管真實的關系是怎樣的，都不必大驚小怪。</br> 馬車很快行到了城門外，跟鳳家護衛匯合。鳳懷瑾掀開簾子走下馬車，換乘快馬，偌大寬敞的馬車里終于只剩下了綾墨和夜紅綾。</br> “主人先睡一覺。”綾墨溫聲開口，“等午飯之后我們也換騎馬匹趕路。”</br> 夜紅綾眼睛微闔，慵懶地嗯了一聲。</br> 綾墨唇角微彎，俯下身，在她白皙的額頭落下薄如蟬翼的一吻，微微抬頭，盯著女子嫣紅的唇瓣，心里蠢蠢欲動。</br> 什么時候可以正大光明地一親芳澤？</br> 雖然嘴上還沒有松口，可她行動上卻并沒有排斥他的親近，不管是因為這些日子習慣了他的貼身陪伴，早就給了他信任，還是前世的事情讓她動容，不知不覺中融化了這女子冷硬的心扉。</br> 對于綾墨來說，都預示著一個美好的開端。</br> 夜紅綾闔眼平躺著，在綾墨恰到好處的力道輕按下，逐漸放松了身體，慢慢睡著。</br> ……</br> 七月初六傍晚，一行人回到了渭城。</br> 甫一抵達渭城城門處，鳳懷瑾就接到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br> “仇公子到鳳家下了聘，并把婚期定在七月二十六，強硬地要求小姐嫁給他為妻，小姐已經氣得兩天沒吃飯了。”</br> 鳳懷瑾聞言，表情驟然冷厲：“老爺不在家？”</br> “老爺……”前來傳話的護衛遲疑了一瞬，“老爺同意了這門親事。”</br> 鳳懷瑾皺眉：“同意？”怎么可能？</br> 護衛點頭。</br> 鳳懷瑾心里隱約覺得不對，轉頭看向騎在馬上的夜紅綾：“凌公子怎么看？”</br> 夜紅綾眉頭微皺，沉吟了片刻：“這幾天你有沒有接到什么不同尋常的消息？”</br> 鳳懷瑾搖頭。</br> “之前來鳳家要給大公子治病的那兩個人……”夜紅綾看著傳話的護衛，“他們現在何處？”</br> 護衛一臉懵：“什么治病？”</br> 顯然他并不知道得那么清楚。</br> 不過也正常，他只是一個尋常的鳳家護衛，不是時刻搜集情報掌握各方動向的影衛，消息沒那么靈通。</br> 夜紅綾皺了皺眉，轉而看向鳳懷瑾：“先回府，看看情況再說。”</br> 鳳懷瑾點頭，策馬往鳳府疾奔而去。</br> 抵達鳳家大門外，天色已經落下了黑幕。</br> 鳳懷瑾和夜紅綾幾人從馬上翻身下來，踏著門前石階往里走去，豈料守門的兩人上來就攔住了他們的去路：“站住。”</br> 鳳懷瑾眉眼深沉，眸光冷漠地盯著他們：“不認識我？”</br> 夜紅綾沉默地打量著門衛。</br> 倒真是有意思。</br> 鳳懷瑾離家的時間也不算太久，但鳳家府邸外卻連守門的兩個人都換成了陌生的彪形大漢，估計稍后進府還能看到護衛中也多出不少陌生的面孔。</br> 兩個體型高大彪悍的門衛對視一眼，齊齊盯著鳳懷瑾：“你是什么人？”</br> “他是什么人？”鳳予熙冷笑一聲，從后面走上來，“瞎了你們的狗眼，連自家大少爺都不認識……你們是誰的人？”</br> 話音落下，兩個彪悍門衛臉色一變，彼此交換了一個詭譎的目光，隨即其中一人轉身就往大門里跑去，顯然是要去通風報信。</br> 然而身后破風聲驟然響起，夜紅綾身姿疾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提住了他的后襟，一手化掌為刃，凌厲地對著他后頸劈下。</br> 身形彪悍的門衛瞬間昏死過去。</br> 另外一個門衛見狀，臉色大變：“來——”</br> 綾墨眉目冷峭，身影鬼魅般一閃，也沒見他如何動作，剛要喊人的門衛轉瞬失去了聲息。</br> 提著他的衣襟靠在門旁，府門被綾墨一番擺弄之后低著頭，遠遠看起來倒不像是昏死，而是偷懶睡覺似的。</br> 幾人很快往府中走去。</br> 此時正值夜幕降臨時分，前院除了當值的護衛，沒什么人走動，但鳳懷瑾和夜紅綾幾人剛踏進府門，府中護衛的眼神瞬間一凜。</br> 綾墨眉眼冷厲，身姿再次疾掠出去，眨眼間放倒數人，并在電光石火間自眼前消失了蹤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