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打家劫舍、欺良霸妻的土匪也是血肉之軀，難道他們的良心都讓狗吃了嗎？

一、達摩老祖的信徒們

舊中國三百六十行，都有本行業信奉的所謂祖師爺，如木匠信奉魯班、茶商信奉陸羽、豆腐行信奉樂毅、釀醋行信奉醋姑、釀酒行信奉杜康、屠宰行信奉張飛、醫生信奉華佗和孫思邈、船家信奉孟公孟姥、陶瓷業信奉童賓等等。這些被從業者奉為本行祖師爺的人物，有些的確是“本行出身”，另一些則似乎和該行業掛不上邊。匪行信奉的祖師爺“達摩老祖”，就屬于后一種情況。

達摩老祖，全稱為“達摩波羅尊者”，六世紀印度達羅毗荼國建志外羅城人，其父乃該國大臣。“達摩”的意譯為“護法”。達摩是歷史上的真實人物，他自幼崇敬佛法，少年時便私自離家到數百里外的寺院出家為僧。據《大唐西域記》卷五載，當時佛教衰微，國王信奉外道，招來一外道著名論師與寺中僧眾辯論，并宣布如外道論師獲勝，將禁止佛教流行。僧眾害怕失利，無一人敢登壇斗法。危難之際，達摩波羅挺身護法，口若懸河，舌如利劍，一舉獲得辯論的勝利，那外道論師竟也被他的風范打動，皈依了佛教。達摩從此也就成了印度佛教十大論師之首。達摩后來到中國來傳教，留下了“一葦渡江”的著名故事，并被奉為中國佛教禪宗的初祖。

這樣一位“宗教界人士”，怎么會被殺人放火的土匪奉為祖師爺呢？聽起來似乎有些滑稽。

原來，這里面有一個傳說。

相傳康熙甲寅十三年（公元1674年），西魯國王命大將彭龍天舉兵直搗中原，地方官兵紛紛敗退，他們一路浩浩蕩蕩，殺奔潼關而來。潼關守將劉景、黃忠泉率清兵迎敵，結果大敗，于是連夜上表告急，清帝欽派郭延輝奔潼關援救，可是數十萬兵馬又屢遭敗北。當時朝中又無能將，于是皇帝就出示榜文，頒行天下。

榜文說：“……不論軍民人等、僧道女將、山林豪杰、草澤英雄，如能退得敵兵者，賞萬金，封萬戶侯……”

當時，在福建圃龍縣九蓮山少林寺的僧人，素以擊技善戰而聞名于世，他們有一百二十八人，聽說此事，就趕到玉田縣揭下了榜文，然后背著行李帶著棍棒、和地方官一塊來到了京城見皇帝。

皇帝一看，這些人一個個猛壯、英武，心下歡喜，就都任命了官職，并問：“你們需要多少兵馬？”

“不需一兵一卒。”

“果真如此？”

“一言為定。但需多發糧草，并要派杜龍、蘇洪為先鋒！”

“還有何求？”

“出師之日，要興師祭旗……”

康熙一聽，拈須大喜，立刻照辦，并命鄭君達督糧策應，欽賜印信和寶劍。劍上刻有“家后日山”四個字。印是鐵質三角形。興師祭旗，康熙親手賜御酒三杯，文武百官送至十里亭外。而一百二十八僧一路旌旗招展，撼山震谷，出征潼關。

經數日苦征，來到潼關，幾戰大捷，斬了大將彭龍天，殺得西魯兵將尸滿山川。西魯王一看急駕來到前線請和，愿年年進貢朝拜。

僧軍出征不滿三個月，不損一人一馬，不折一矢一器，般般團圓，回師凱旋。滿朝文武百官，又出到十里長亭迎接。

僧人回朝見主，康熙如約封賞，而僧眾因身入佛門，四大皆空，請準放歸少林，以游歷山川得修正果。皇帝準奏，于是大賜筵席，賞金銀絹帛無數，并賜袈裟一襲，御書“圣澤無疆”匾額一方，還有“不用文章朝圣主，全憑武藝見君王”“出門朝見君王面，入寺透參古佛心”等對聯。鄭君達受封分州總鎮，前往湖廣治民。滿朝文武送眾僧出京。

此事不久，朝中有個叫張建秋和陳文耀的兩個人心懷叛志，看眾僧已離，就時時對康熙放風，說：“圣上，官兵數萬還不能征服西魯，少林僧一百二十八人能輕易征服，如果他們一旦有和朝廷不一心之時，豈不難以制滅！”

康熙開始沉思不語。

這二臣又說：“況這些僧人又和鄭君達有八拜之交，應該……”

“怎么樣？”

“防其共同謀反。這是國家存亡的最大隱患。”

康熙天天聽此讒言，一日，大驚說：“是隱患。但怎么辦？”

一臣說：“有數萬兵，還怕他！”

康熙說：“好在他們也是有功之人。如公開撲滅，太叫世人看透我等用心，我就會失去民眾。”

又一臣說：“用計。”

“說說！”

“可在正月十五上元節，傳旨萬歲賜酒僧人，我們暗帶硝磺引火之物，齊點兵丁，趁僧人酒醉之時，舉火焚燒寺院，定能除之。”

“鄭君達呢？”

“派人前去，指控他與賊僧有通，賜紅羅以死……”

康熙終于同意如此行事。

于是，張建秋率兵前往少林寺，陳文耀接旨前往湖廣的鄭君達處。果然事情如奸臣所議，一百二十八個僧人均被大火圍住，只有五人拼死逃出，他們是蔡德忠、方大洪、馬超興、胡德帝、李色開——這就是洪幫中的“五祖”。

可是，朝廷追殺不舍。這日，“五祖”逃到惠州府長沙灣，追兵已近，前有大河攔住去路。正在這時，天空突然出現兩個神仙，一個持鐵板，一個持銅板，一下子架成了一座橋，使這五個人走了過去。這兩個神仙，就是達摩派來救五祖的。從此，江湖洪道中就供奉達摩老祖為祖師爺。

這當然是傳說，但在宗教史上，的確又有過包括達摩波羅在內的“十八羅漢”殺富濟貧的說法，推測這才是匪行信奉達摩和十八羅漢的真正原故。

東北土匪的胸前，每每掛著一個小銅佛，土匪們說這就是十八羅漢中的第十七位“達摩”老祖，說他又叫“布袋和尚”。土匪們顯然弄錯了。布袋和尚歷史上實有其人，是五代時的僧人，叫“契此”。據載，契此“身矮而腹皤，嘗負一布袋，人目為布袋和尚。臨終作偈云‘彌勒真彌勒，分身百千億。時時識世人，時人總不識’。今世遂塑其像為彌勒菩薩。”土匪們將布袋和尚與達摩尊者混為一談，編著者個人臆斷，有兩個原因：一是彌勒佛在民間的名氣大于達摩，他的塑像較為容易得到；二是他身攜的那個布袋，正好被土匪用來裝盛搶劫來的財物。——這是笑談。總之，在精神世界比較空虛和緊張的土匪們來講，必須尋找一個精神寄托，達摩也好，布袋和尚也好，都是土匪們精神寄托的一個對象而已。

東北土匪們經常念叨這樣一首“俗歌”：

“西北連天一塊云，

天下耍錢一家人。

清錢耍的趙太祖，

混錢耍的十八尊。”

十八尊即十八羅漢。但在土匪中，十八羅漢的傳說又被摻進了他們自己的影子。他們是這樣傳說的：

據說從前一人家兄弟18個，家里很窮，娘就說：“你們兄弟就出去謀生吧，一年后回來見我！看你們都學會了什么道理。”哥幾個走了一年，所到之處，窮人多富人少，富人吃喝玩樂，窮人受苦挨凍。他們回來對娘說：“天下不公平！”

娘說：“怎樣講呢？”

“富人太富，窮人太窮。”

“你們想怎么辦？”

“世上什么行業都有了，就缺一個殺富濟貧的行業！”

娘說：“可你們一殺人，人家不就認出是我的兒子嗎？”

兒子們說：“我們都戴面具，面具上插些毛，別人就認不出我們是誰了。”于是，他們化裝好了，就去殺富濟貧了。所以，民間管他們叫“胡子”。后來，由于他們長年躲在山林里、青紗帳中、寺院或大車店中，不能剃頭刮臉，一個人長毛披散，自然而然名副其實地成為“胡子”了。

在舊中國的其他地區，土匪們也有把關云長列為自己的圖騰的，這是由于在殘酷的土匪生涯中，匪眾們必須講究江湖義氣，而關云長的“義薄云天”當然是他們所要推崇的了。

二、圓夢與推八門，一幫迷信的家伙

土匪是非常迷信的。這種迷信不僅表現為他們有著各種禁忌，而且也表現為他們的“軍事行動”都必須先去問問鬼神。

綹子里的土匪十分重視做夢，往往以夢的內容來決定第二天的行動，特別是大當家的做夢。夢卦結合，他們都很迷信用所謂的掌中八卦，來推算以后的行蹤是否吉祥可靠，對各項時辰行動有極嚴的要求。如說：

丑不南行西不東，求財望喜一場空。

寅辰往西主大兇，病人遇鬼邪害在。

亥子此方大失散，雞犬做怪事難成。

己未東北必不通，三山擋路有災星。

戊申休往西南行，文生下馬一場空。

逢戌不上巽中去，口舌事非有災星。

卯上西北必不通，隔山隔水不相逢。

大當家的十分注意自己的夢境：

夢到老太太、老頭——財神爺；

夢到大姑娘、小媳婦——貴人（如夢到穿黃衣服的姑娘，這叫黃小姐——黃金的意思）；

夢到大火——火燒旺星；

夢到大水——水送金銀；

夢到紅棺材——有財有寶；

夢到小毛驢——驢馱財寶（夢著驢，是說神仙張果老到了，有財有運——因張果老倒騎驢）；

夢到出殯，有一幫小孩在哭——這不好，不吉利；

夢到刮大風——一定不能出擊，刮風是刮“財”；

夢到老虎——也不能出擊，老虎是“老佛爺”，說明有強手；

夢到狗追人——千萬不能出擊；

夢到有人從樹上跳下來——一定不能出擊，“跳”字的音同“洋跳子”，是指“兵”和“警察”。

在軍事行動中，匪徒們如果迷了路，則要由“翻跺的”施展“法術”了。

一是由翻垛的擺八門（一種紙牌），分“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方八門，其中一張牌為“開門”，只要在哪個方向找到這張牌，就往哪個方向撤。

二是由翻垛的扔帽子。他把帽子的某一方定為“開門”，然后拿在手里，嘴里念念有詞說：“十八羅漢各位仙爺，給俺指指明路，隊伍拉出去了，供奉你各位仙爺。”說完，將帽子一拋，帽子落地看是“開門”對著哪個方向，就往哪邊撤。

三是由翻垛的點香堆。東西南北埋四堆土（大約是這幾個方向）每堆上插一枝香，看哪枝香燒得快，他們就往哪個方向撤。

四是空中飄手巾。由翻垛的拿出一條手巾，把四個角疊起來，用手托著，嘴里念著：“十八羅漢各位神靈，給俺指指明路。”然后捧著一拋，落地后，哪個角開了就從哪個方向走。

五是由翻垛的看星相。從星相上知道此時是幾時幾刻，決定如何行動。如他們常常講究說：“一七艮上不可移，口舌事非步步逼（這是指10點鐘——12點鐘）；三九兌上有橫事，禍傷人亡要當心（指6點——8點鐘）；五十一坤必要死，畢星查辰有救星（指2點——4點鐘）；六十二坎準得傷，錢財不旺人有災（指半夜12點——2點鐘）。”

翻垛的人要精通看天相、算八卦和批字看相、算命等術，不然是不能為“軍師”的。如果是陰天，看不清天相，就要找河水，然后順著河道走，準能出去。

土匪的看天相和念咒語，也是值得記載與研究的。如走黑路時，眼前出現“黑杠”（俗話鬼打墻），這時心里明白事的就要唱戲，使勁哼上幾句，以驅邪。另外，各人有各人的辦法，“大來好”外出“辦局事”，一般都在夜里。一迷路，他就念一首咒語：“黑夜走路我不怕，我有銅手鐵指甲。我有七桿八金鋼，我有火龍照四方。”念完再走，就有路了。別人問這是為什么？他們說：“夜行千里都姓虎。”原來，他們把自己看做是“虎”。這虎，在東北是被當成“山神爺”、“老把頭”，老虎是什么也不怕的。走黑道、念咒語和把自己比喻成虎，雖有迷信觀念，但又有給自己壯膽的一面。

看天時，實際是看天相地相，包括山川江水的變化。如春天松花江開江了，他們要到江邊上看是“文開江”，還是“武開江”。文開江——就是江邊上的雪，慢慢融化，江里的冰，也是自然的化了；武開江——就是江面起“鼓”，大塊的冰排疊起來，據說是“老獨角龍”用一只角劃開的。如果是“武開江”，就說明年頭好，四方太平，五谷豐登，可以在此地長期呆下去。這叫“天有龍助”，龍即為天神，一龍治水好，而龍多則不好。所謂“文開江”，是說這年春天“春脖子”長，而“春脖子”長，必然無霜期就短，這在高寒的關東，自然影響收成。土匪、船夫、放排工、淘金漢、農民大都信此俗。

胡匪是舊中國黑社會的武裝匪徒，除用暴力、金錢維持其幫伙外，沒落的封建迷信意識，是指導他們行為和內聚的一種精神依托，搶劫作案行動中的推演八門、言行的忌諱、黑話等，都屬于這種驚恐的陰暗的扭曲的心態反映，其頭目將燒殺劫掠和得手與失敗，蒙上一層神秘的外衣，以期調動匪徒們的情緒，鼓舞匪徒們，在絕望中掙扎。

比較大股的綹子，都有一名搬舵先生，綹子應壓在哪兒，應否出行砸窯等，先由大當家的擺香案，由搬舵先生占卜，推演休、生、傷、杜、死、景、驚、開八門。“開、休、生”三門為吉，其他五門為兇，避死門不入。擇黃道吉日行劫和外出。

事實上，生活中不存在“吉時”、“兇時”，胡匪活動的得手與失利，是內部、外部多種因素決定的。匪首之所以不被擒、擊斃，不是“開、休、生”三門決定的，在于匪綹行劫或與官兵對陣時，胡匪內部有保護匪首的規矩，沖、搶、逃時，前有炮頭開路，后有總催殿后，萬不得已，把一些“吃溜的”（崽子中無槍的，新入伙的孬貨），有意扔下幾個做犧牲品，再丟下一些破爛的贓物、幾枝破槍、疲瘦餓馬等，留給官警做戰利品，攢回去報功領賞，放松或停止追擊，匪首乘機逃之夭夭。我們從大量的史料中，比較清楚地看出這個過程，舊政府軍警出擊剿匪次數不算少，消滅匪首打垮匪綹卻很少，上報戰利品和邀功者卻比比皆是。這種現象胡匪美之曰八門的效應，而事實上是匪術奸詐和舊政府軍警腐敗的反照。

三、五花八門的報號，土匪內心世界的反射

土匪都有報號。東北的土匪也不例外，就是在姓名之外再起個“外號”、“綽號”、“渾號”之類，這叫“報號”。東北土匪的報號五花八門，但歸結起來，不外乎有這么8種，即：“槍法”、“地盤”、“民意”、“財氣”、“事件”、“紀念”、“威武”、“速度”等等，這主要是和他們的活動有關，但也反射了他們的內心世界。

槍法

東北的土匪以槍法的準確來起名報號是很多的，如“雙鏢”、“快槍林三”等。這是因為土匪的活動砸窯、綁票、義舉、報復沒有一樣不是靠“管硬”、“管直”（槍打得好）來決定的。參加綹子的崽子首先要求槍法好。據說大綹子里吃飽了喝足了唯一的娛樂就是玩槍使刀。

玩槍也多是練槍法。比如，大家都坐在屋里大炕上，把窗戶敞開，窗外的墻頭上挨排插上蒿子或醬桿兒，然后開槍射擊，比誰用槍“掐的齊”。大當家的都是這樣打出名的。另外，綹子里的四梁八柱和大當家的一般都是使“雙家伙”，左右開弓，騎馬點射，空中打飛物，夜晚打香頭，說打鼻子不打眼睛，這一套必須熟練精通。

“雙鏢”的來歷就緣于槍法。有一次，他一個人“搓單”干，去搶一個大車。他裝作買賣人，搭車坐在這個大車上，準備等車進入了高梁棵子大道好動手。走著走著，就見從遠處飛來兩匹單騎，到跟前說：“站住！你們誰是掌柜的？”這兩個也是劫道的。這真是做賊的遇上打杠子的，雙鏢心里這個氣呀，于是說：“我是當家的！”

那兩人問：“有槍嗎？”

“有。”雙鏢說著，從懷里掏出一枝槍扔出10多步遠，“自己拿去。”

那兩個小子一見有槍，雙雙跳下馬來，彎腰去揀，雙鏢順手從后脖梗又抽出兩枝匣子來，“砰砰”兩槍，左右開弓，把那兩個人撂倒了。他自言自語地說：“瞎犢子，沒看俺是干啥的！”然后，對車老板一抱拳說：“掌包的老板子，讓你們受驚了。我今個本打算搶你們的車，不想讓這兩個小子當了替死鬼。好！你們走吧！”說完，他把那兩個死尸拖進高梁地里，騎上一匹馬，拉著一匹馬，揚長而去。從此，這一帶就管他叫神槍“雙鏢”。

地盤

以地名、地盤、地點、山頭來定名報號的，這在東北土匪之中也不少見。綹子都有自己的老窩，這個地帶往往是屬于他的活動范圍，別的綹子進來是屬“闖盤兒”，這是不允許的。綹子報號帶地盤字樣的，說明了這個大掌柜的資格。如“常山虎”、“土崗龍”、“陰山”、“水邊”、“占東崗”、“老三省”、“三團主”等等。前面說過的“老三省”就是這樣，他覺得自己命定的是三省的“主”。當日本人侵略了東北，他一不投共產黨，二不靠國民黨，只覺得東北三省如果都淪陷了，他這個“老三省”不是也不存在了嗎？干脆和日本人干吧，于是組織了幾個綹子的人馬，和日本人較量起來。

民意

有的土匪再兇惡，也不愿得罪百姓，事情就是這樣矛盾。這是因為他們本身也是人，也有父老鄉親。有時官兵或聯隊追得緊了，他們往往要到親友鄉民家里躲躲。他們干壞事，卻怕別人說他們壞，怕人們指責他們，為討吉利，往往按民意報號，如“南來好”、“北來好”、“東來好”、“西來好”、“一江好”、“兩江好”、“三江好”、“五江好”、“九江好”、“半拉好”、“大家好”、“哥倆好”、“青山好”、“綠林好”等等。

財氣

起局建綹，都為走運發財。有的大當家的就以財寶之類名稱報號，如“寶全”、“金局”、“銀堆”、“金閃閃”、“開門寶”、“出門寶”、“寶盛”、“財神爺”等等。稍有點文化的綹子里的大當家的，如果以財氣報號，也有起什么“達三江”（取“財源茂勝達三江”的古句）、“飛虎團”（飛虎子——指大票的錢）的。

事件

偶然發生了一件事，決定了這個綹子的報號，這在東北土匪之中也不在少數，如“順風耳”。民國18年，農安北黃魚圈一帶起了一股土匪，大當家的叫“順風耳”。年輕時，他因槍法好，被一個大戶人家請去看果園。那個果園很大，晚上有人來摘果，他貼在樹上一聽就能聽到。偏巧，這家主人有個兒子，剛從外地回來，不信他有這個本事，就在這天晚上，進果園偷果子去了。深夜時分，年輕人聽到草和樹葉的響聲，知道那邊有人摘果，就說：“行了，摘幾個你走吧！”主人家的二兒子以為他是“炸廟”（東北方言，就是詐唬對方的意思），就還摘，他又叨咕：“你走不走？”他還摘，就是想試試他。年輕人火爆性上來，順手發出一枝“袖箭”，當時就把主人家的二兒子給撂倒了。由于他是護園，主人家也不怪罪他，主人家的兒子養了幾天也好了。不久他占山為王當了土匪，就因耳朵好使，報號“順風耳”。

撫松的“劉不開面”，是在處罰了他的起局好友之后叫開的。“大來好”，原先是叫“打得好”，因一次從吉林野炮團里拉出來，沿途邊打邊退，當傅殿臣派人救他時，就根據那次打得漂亮給他起名“打得好”。

紀念

有的綹子的報號是有紀念性的。這主要是某個綹子半途之中更局改號的，也有起局時或在此之前有了什么舉動，作為紀念報號。

如“穿山甲”，他是撫松的一個綹子，一個人“單搓”。1937年夏的一天夜里，他裝成借宿的，混進“木房子”掌柜的（山場子的大財東）大院套，一個人砸了響窯，劫走金銀大洋一背褡子。護院的發現后，提著燈籠追他。他身輕如燕，穿嶺過澗，飛樹跳林，把護院的遠遠甩開了。從此他給自己起名叫“穿山甲”，就是為了紀念這一次出擊。他是東北唯一較出名的“單搓”土匪綹子。

再如“包打一面”。原先，他是一個綹子里的炮頭，也沒有報號。后來在一次砸窯途中被官兵包圍，他對大掌柜的說：“大哥，你領兄弟們劃！我打這一面子！”

“能擋住嗎？”

“放心吧！包打一面子！”

大掌柜的領人先走，他一個人躲在一棵歪脖子樹后雙匣子斷后路，將官兵擋住一夜。不久，大當家的得病死了，大伙推選他當大當家的。報什么號呢？有人說：“那次你不是一個人斷后，包打一面官兵一宿也沒上來，就叫個‘包打一面’吧！”他同意了，還挺樂！

威武

當土匪，靠的是“管硬”、“管直”、“膽壯”，就是說一定要夠個“漢子”。以威武的氣質報號，給人以剛烈之感，這也是東北土匪、綹子、胡子、響馬的一大特點。

以兇猛的動物為名的有：“下山虎”、“飛龍”、“山豹子”、“野馬”、“大龍”、“二龍”、“金龍”、“龍雙”、“千條龍”、“小白龍”、“黑龍”等等。

以槍法的猛準為名的，有前面說的“包打一面”、“打得好”，還有“雙鏢”、“滾地雷”、“火神爺”、“神槍馬”等。

以人的猛勇悍武為名的有：“老北風”、“劉大馬棒”、“徐大馬棒”、“徐老帥”、“雙勝”、“萬勝”、“守司令”、“大威”、“占勝”、“常勝”、“侯老帥”、“北霸天”、“南霸天”、“馱龍”、“馱虎”等等。

速度

在舊時代，交通極不方便，來往行動全靠馬匹，哪個綹子有了馬，那些沒有馬和車等交通工具的綹子，就很羨慕人家。因之東北的土匪也有用自己的報號來形容自己的神速驃悍的。

如“崗溜子”、“一股東”、“旋風隊”、“草上飛”、“野馬”、“飛虎”、“快馬林三”等等。

綜觀所有的土匪報號的種類，不難看出，東北土匪報號除了繼承中國古代“仁義禮智信”的古訓外，表現威武、驃悍，依靠百姓粗獷風格又是它的獨特的內容。這是因為東北山深林密，物產富饒，為侵略者所垂涎三尺，并付之侵擾；而歷代的帝王將相，又都把山珍林寶列為皇廷的進貢用品，逼著這里的山民去采集奉獻。因之，那些起局建綹的土匪們，如果不用自己的威武和勇猛是對付不了這一切的。所以，這些粗獷的報號有重要的社會學意義。

四、天王蓋地虎，黑話與禁忌

土匪是非法的武裝團伙，為了保持團伙的隱秘性，他們創造出了許多只有圈內人才使用和理解的黑話。這些黑話，俗稱唇典、團話、行話、江湖話、朋友話等，但從語言學的角度上看，它屬于隱語的一種，是普通語言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中的變種。

下面讓我們看一看東北土匪黑話的幾個段落：

1.蘑菇、溜哪種？什么價？

想啥來啥，想吃奶就來了媽媽，想娘家的人，小孩他舅舅來啦。

野雞悶頭鉆，哪能上天王山？

地上有的是米，唔呀有根底。

拜見過啊幺啦？

他房上沒有瓦，非否非，否非否。

哂噠？哂噠？

一座玲瓏塔，面向青帶，輩靠沙。

幺哈？幺哈？

正響午時說話，誰也沒有家。

這段話的意思是：

“什么人？哪里去？”

“我來找同行來了。”

“我看你不是正牌的！”

“老子是正牌的，老牌的。”

“你從小拜誰為師？”

“不到正堂不能說，徒不言師諱。”

“誰引點你這里來？”

“是個道人。”

“以前獨單嗎？”

“在許大馬棒山上。”

這是土匪、響馬、胡子一行中使用的“隱語”盤問。

2.“你是誰？”

“我是我。”

“壓著腕！”

“閉著火。”

“在哪盤過來？”

“呼蘭哈卡，窯了三桿子，有心把富啃，不知準是掌糧臺？”

“草干空干？草干富水，空干連海，不空不干，齊根草鄭，挾著臺兒拐著！”

這段話的意思是“你是誰”？“我是咱一伙的。”“摟住你的槍！”“放心，走不了火。”“從哪過來？”“從呼蘭，在那住了三天。有心到這吃點飯，不知誰是掌柜的。”

“是渴了餓了？渴了喝水，餓了吃飯。不渴不餓給你顆煙卷，叼起來坐炕上抽去。”

3.“看皮子，撐亮子！

小嘎子壓連子。

有滑海沙混水子？

先來挑龍漂洋子。

西頭和誰響？

架柴禾壓開，

小心扣了血核桃。”

這段話的意思是：

“看著點狗，點上燈。

小半拉子，去給我遛馬。

家里有沒有油和鹽？

先做面條和餃子。

西邊槍響，和誰打上了？

多帶人把那個窯砸開。

千萬注意腦袋別叫人打冒血。”

4.“二柜搖了？”

“一樣一樣。”

“這趟挺火吧？”

“火啥呀，水了。”

“靠紅窯還水？”

“大道拐子碰上了空子，差點把葉子挑了！”

“呀！”

“鞭了一頓回來就年科了。”

這段話的意思是問他辛苦了，客氣話，他回答說一樣。出去這一趟挺好吧，好啥呀，不好，走一個上坡時碰上一個不懂規矩的黑碼人，差點把俺的衣裳給扒下去，我挨了一頓鞭子，回來就病了。

5.西北懸天一枝花，

天下綠林是一家。

綠林哥們別把葉子竄，

失落綠林好義氣。

眾位托福，

羅全大意。

這段話的意思是從祖上盤，咱們都是達摩老祖的后代，哥們今天別扒我的衣裳，看丟了江湖上的義氣，托眾位的福，我這兒給你們施禮了。

這段一般是用在走道上，突然間遇上了搶劫的人伙，如果會這一套，說的又流利，就可能過去。

在舊中國各地土匪中，流行的黑話不盡相同，這除了地方方言的因素之外，還有勢力范圍的局限。

現將東北匪綹中流行的黑話抄錄如下：

建筑物等類別：

城——園子

集鎮——湊子、桿子

土圍子——圈子、圍子

無土圍的集鎮——片土

房子——窯子

家——子堂、甲子

衙門——威武窯子

廟——古樓子

房間——疊窯、繡子

山寨——天窯子

牢房——書房

橋——鍋子、空心子、張心子

路——線，梁子

墓——亂點子、丁子

塔——錐子、絕子、鉆天子

拘留所——小學堂

棺材——四塊子、狗棚頭

土地廟——當坊古子

城隍廟——閻王古子

坐牢——進書房

吃官司——看書

刑滿——辦交卸

犯案——落馬、遭事

執行死刑——灰錐子

走路——踹線

搬家——革疊窯子、飛窯子、營挪窯子

住家——垛

回家——倒回，回窯堂，馬里

黃沙——黑金子

綹子點——紅花亭、根子

旅行——游聞游聞

會所——三尺六、古松

上屋——登天

居住用品類別：

門——大扇

桌子——平托子

椅子——靠背子、靠托子

長凳——四腳子

床——板臺子

炕——土臺子

火炕——走煙子、串霧子

帳子——照籠子、查飛、燈籠子

箱子——方盒子

被子——夜衣、舊帳子、撲風子

鏡子——雙臉子、菱花、對面子

臉盆——金盤子

肥皂（石堿）——恨臟，洋油塊子

手巾——絲羅

抹布——抹托子、絲羅、擄子

香——熏斗子

蠟燭——亮光子、玉美人，古樹

黃表——黑升天子

元寶——槽子、金錠子

關門——掩扇子

開門——亮扇子

電話——得力子

扇子——灣月、撲子、清風子

飲食用品類別：

鍋——大老黑、炒苗子、玄子

碗——撇捺子、蓮花

筷子——篙子、雙锏

碟子——蓮葉兒

茶壺——清炊子、動青子

茶杯——青炊撇子、蓮蕊

酒壺——火山歡子、玉寶

酒杯——蓮米、玉海

罐子——搖子

大碗——大撇子

小碗——小撇子

鴨蛋——昆侖子

面條——千條子、又叫挑龍

酒——火山子、玉子

米——玉粒子、大沙子

粥——念沙子、念稀子

飯——散頭子、亮沙子

大餅——翻張子、搬渣子

饅頭——啃子

鍋巴——烤沙子、靠山子

肉——瓜子、留干子

魚——頂浪子、擺河子、批水子、穿浪、擺尾

蝦——元寶、灣腰子

菜——青苗子

茶——黃蓮子、青蓮子、青子

油——浮水子、滑子、洪順

鹽——海水子、吼子、沙子、白粒子、殺口

鴉片——黑末、老烏

蘿卜——地釘子、得勝哥

螃蟹——橫引子、天腸子

生肉——白瓜

熟肉——金瓜

豬肉——哼瓜、很子

牛肉——粗瓜、大菜

喝茶——押淋子、敏黃蓮子

吸大煙——靠熏、熏、吞云

煮飯——炊散頭子

吃飯——收粉子、上啃、耕沙

買米——打砂子

飲酒——班火三子

買酒——鉆火山子、烤火山子、奔火山子

酒醉——火山高子、班纂子

煙槍——熏筒子、熏桿子

咸牛肉——一把菜

咸魚——丫環

水——三漢子

餃子——漂洋子

小米飯——星星閃

粳米飯——珍珠閃

玉米飯——馬牙散

大米飯——抻腰子

面條——攏龍

月餅——齒輪

粉條——干枝子

服飾等類別：

短衫——靠身子、靠衫兒

砍肩——穿心子

馬褂子——四腳子、四不像

褲子——登空

長袍子——大蓬、長葉子

皮袍子——蓑衣子

帽子——頂殼、萬笠

鞋子——踹殼、踢土子

襪子——臭筒子

包袱——打啃子

布——板頭子、白匹子

綢緞——輕片子、滑溜片子

衣裳——葉子

草鞋——鐵板

針——叉子

線——描子

眼鏡——對光子

腰帶——玉條子

明朝服——袈裟

靴子——鐵板、高腳踏科

套褲——菱角、半截登空

腿帶——纏絲

其它用具類別：

雨傘——開花子、雨淋子、遮漏子

書——冊頭子

筆——毛帚子、毛錐子

墨——炭頭

燈——亮子

火——老光

洋火——繃星子、散花子

相片——雙影子

錢——現水子、纜頭子、懇子、詳子、片兒

手杖（小鐵棍等）——老家

金子——黃肯子、黃貨

銀子——白肯子、槽子

信——朵子、吹風，海葉子

票子——囂頭

骰子——將軍、叫子、跟斗子

玉石——山根子、海葉子

馬將（麻將）——竹林子、方城子

牌九——竹葉子

珠寶——白貨、海亮子

沒錢——念纜、水淺、腿短了

分錢——劈巴

對分錢——南北開巴

有錢——纜足

錢多——水海

點燈——掌上亮子

放火——扯紅旗、掛上

洋錢——餅子、老方、琴工、瓜子

寫信——描朵子

送信——扎朵子

船——底子、飄子、平

車——輪子、滾子

坐船——跟底子、上票子、搭平

坐車——上滾子

輪子——兜子

武器等類別：

槍——手筒子、牲口、叫驢、噴筒子

矛——長排

花槍——苗子

炮——大噴子、轟夫子、叫天

機關槍——快上快、麻蜂窩

盒子——牛腿子、蹄子

大刀——片子

小刀——青子、獅子

棍棒——蟠龍

劍——桔板

火藥——狗糞

槍彈——種子、米子、柴禾

炮聲——狗叫、牛吼

一般動物類別：

鼠——穿梁子、尖嘴子

牛——老粗

虎——跳澗子、扒山子

兔——跑土子、袍子、大耳子

龍——海條子、戲珠子

蛇——尖條子、柳子

馬——高腳子、風子

羊——爬山子、啃草子

猴——爬竿子、跟斗子

雞——尖嘴子、啞七

狗——皮條子、嚎天子

豬——哼子、很子、毛瓜

鴨——扁嘴、阿八、棉花包

鵝——壽頭子、阿六

烏龜——縮頭子、中巴

貓——蓑衣子、竄房子

驢——條子

騾——滑皮子

狼——黑心皮子、海嘴子

人身各物類別：

人——孫、點、杠

頭——臟點子、棗木子

臉——盤兒

臉丑——盤兒念

臉俊——盤兒尖、盤兒足

麻子——菊花盤兒

頭發——青絲

眼睛——招落、招子

鼻子——聞羅

耳朵——順風、聽羅

牙——柴吊子、扁鋸子

口——櫻桃、是非子

手——爪子、五爪龍、托罩子

腳——金剛子、立定子

胡須——五柳子、雁尾子

男陽——軟硬梆子、金星子、攀條子

女陰——合皮子、攀子

血——旺子、幌子

鬼——無影子、哀六子

交媾——壓裂子、跨合子、拿攀子

乳房——球子、高山

拳頭——瓜子

肚皮——登子

眼珠——天球子

人物類別：

男人——天牌

女人——地牌、草兒、利市

小孩——尖椿子

土匪——混子、碼子

妓女——笑果兒

和尚——行者、花斑子、念三

道士——念四、雜毛子

尼姑——女行者、念七、水念三

夫——跑外的、天牌、上殼子

妻——底板子、才字頭

官——灰的瓢巴、點字頭

兵——花鷂子、灰狗子

爺——老掌局

父——日宮、老根子

母——月宮、老底子

兄弟——并肩子

子孫——晚輩子、低多萬

師父——老教子、老元良

徒弟——徒墾、孝點子

乞丐——趕孫、流巴生、老二哥

書生——孔孫子、筆管子

富人——肉蛋孫

窮人——念水孫

菩薩——尊老、西國點子、啞子

死人——繃嘴子、歪鼻子

孕婦——雙身子

弟兄們——并肩子

自己人——熟麥子

傻子——鉆念子、臺炮

子孫后代——萬年青

新兄弟——新丁貴人

行家——老門坎、相府

老婦人——蒼果、蒼利

婦人——成果、才大興

小美女——尖果、丁丁

美女——亮果

丑女——念果

白發——雪毫子

摸乳——采球子

鄉下人——土地孫、千張子

吐血——洽旺子、吐汪子

牙痛——柴條子叫、扁鋸子酸

他方土匪——野毛子、外馬子

不懂事的——黃毛丫頭

各種行業類別：

賭場——呼蘆窯子、彎窯

酒店——玉窯子、火山窯子

煙館——靠熏窯子

妓院——花耍窯子

浴堂——羅漢窯子、馬滑窯子

菜飯館——抬頭窯子、上肯窯子

茶館——青水窯子、青蓮窯子

藥鋪——苦水窯子

肉店——白瓜窯子

剃頭店——砍黑草的、推青的

剃頭業——飄行

生意人——哈郎子、朝陽子

老板——掌柜的、朝陽

善賭者——郎中

行竊——老合、跑青花、吃老西

賭頭——彎攔街頭

以賭為生——吃攔巴的

大鼓書——吃皮子的

唱戲——吃天王飯的、梨園子、彩行

賣藝——卦子行

相面的——巾子行

藥行——漢生意

藥攤子——鋪地旱

販賣人口——吃渣子飯的

旅館——來往窯子、寢頭行

拉皮條——帶馬、馬販子

攔路搶劫——卡梁子、張梁子、打鷓鴣

戲館——梨園窯子

當鋪——高框子、長生庫

當物——困槽子、寄庫、典典子

小小書——柳冊子

偷雞——跑鄉、走跑鄉、捏尖嘴子

沒入伙的——玲瓏馬子

清早行竊——跑早花

白天行竊——跑日光

傍晚行竊——掐燈花

販賣人口——換子孫、開條子

販賣小孩——搬石頭

文王課——先知子、圓頭

六壬課——六黑

大木人戲——地吼子、銀子蓬

小木人戲——高架子

專盜綢緞布——高買

街頭教戲的——帳子篷

走茶館賣眼鏡——假招子

在船小挖包——探底子

大西洋景——大亮子

小西洋景——小亮子

批命——八黑

測字——十黑、黑子

隔夜算命——代子巾

啞巴相面——啞巾

墻下算命——搶巾

走茶館測字——踏青

買藥治病——四平子

賣膏藥——邊漢

劃符治病——野皮行、干頭子

看戲——班

戲——天王子

洗澡——麻劃子、鬧海

剃頭去——麻綱子

梳頭——通絲

刮臉——鉤盤兒

挖耳——吊眉

捶背——灑點子

修腳——桿皮、掌活

擦背——墊板

拉馬不成——溜了韁

走一趟——滑一趟、踹一趟

不懂——不未省、不料、不過

風險大——溜子海、燈不亮

殺——洗

陷害人——搗胡子、港師

官宦人家——頂清窯子

討飯——賜糧

找回丟東西——轉槽

被竊——黑案

辦身后事——負累萬年青

見一見面——對對邁子

相識——對邁子、地認、對付

槍放得好——鞭子好

請再喝一杯——玉海來滿

自家人——熟邁子

大家吃一盅——打個全家福

得物——慶來的

失物——受啦

數目類別：

一——留、旦底

二——月、兩道子

三——汪、橫川子

四——者

五——中、滿把子

六——神、撇子

七——星、捏子

八——張、哈子

九——愛、鉤子

十——足、全伸子

百——配、尺

千——梗、千

老大——拐子

老二——來子

老三——香爐腳子

十五——足中

二十——月足

五十六——中神

三百——汪配

三百〇五——汪配中

三百五十——汪配中足

二千八百——月干張配

幾歲——幾丈

幾年——幾個太歲

趙——燈龍子

錢——現水子

孫——晚輩子、根斗子

李——抄手子、抄巴

周——匡巴、匡吉子

吳——口天子、張口巴

鄭——四方子

王——虎頭子、平巴

韓——喉巴、冰天子

陳——千金子

蔣——草頭子

魏——撐肚子

張——板弓子

程——大元子

段——兩截子

林——雙梢子

褚——搗米子

劉——順水子

閻——白沙子、海水子

于——頂浪子

胡——古月子

江——大溝子

朱——未撇子，舉嘴子

余——頂浪子

尤——大滑子、浮水子

何——溝子

呂——雙口子

祁——大架子

謝——橫行子

楊——墾草子

唐——甜頭子

雷——震耳子

傅——大摸子

一般人事類別：

大便——甩陽子、劈山

小便——甩條子

男人小便——摧條

女人小便——擺柳

坐——靠、拐著

走——踹、扯、拉

睡——拖條、靠

醒——靈了

哭——劈蘇

笑——磁盤兒、累盤兒

死——崩嘴兒、土墊了反圣、過土方

捉——搭

被捉——搭摘、跌了

拜托——負賴

躲避——避風、躲雨

報信——放龍

告訴——露

做得很精——開了頂了

認識——對付、對識

懂——料、鳥、料兮

講——吐

不知道——不料

帶著家眷——提著錢串子

夢——黃梁子、甜兆子、黃英子、鬧亮子

說術語——賣玄觀、吐春撩典

觀形勢——看風

事急——風緊

事急速逃——風緊拉花、海踹

分散——開花、花

看——扒虎

拜客——拜碼頭

賣關子——賣萬子

吵嘴——打草子、抬杠子

受傷——帶彩

見掌柜的——拜山

開香堂——演戲，做故事

賣朋友——打了自己一槍

評理——擺陣頭

要好——熟道

洗手不干了——謝祖

搶——開事差事

生氣——沖斗

接風——接燈

遺囑——信示

見面——對邁子、照一下

送殯——占光

出手——出馬

結拜——磕倒爬起

將搶物還人——還槽、歸槽

送錢去——上血

每天送——日血

每月送——月血

弄錢——挖血

自己弟兄們——來河子

仁義行為——勁河子

磕頭——攤、福、馬樓子

殺雞——斬鳳凰

弄個明白——齊這把草

吃評理酒——吃齊草酒

送他的命——做了他，成了他的仙

執行死刑——做了子孫官

通知——打通關

買通關節——打通場

放空氣——放鷂子

叫——炸

狗咬——皮條子炸了

打包袱——打啃子

打——邊、開邊

分——劈

騙——搏、團

借——統

打死——打歪了

出血——流旺子、淌晃子

來了——馬來

回去——馬回

偷物——苦

偷來的——苦來的

過江過河——過溝

離此地去——開碼頭

趕集去——奔湊子

守秘密——封缸

說人好處——彩缸

虛假——黃的、熏的

扳錯處——捏黃口

窮——水天水地

說人歹處——千缸

好、真——嶄

出碼頭——過帳

天文地理類別：

天——乾宮、上空子

地——沙坨子

日——球子、老爺兒、大煞

月——玉盤子、兔屋子

星——懸亮子

風——溜子、斗色子、揚沙子

雨——天漏子

霧——掛帳子、山巾子

雪——鵝毛、棉花團

天晴——擺干、天開、大扇放光

下雨——天擺

陰天——雙蒙子天

早——球子上

晚——樓子上、球子啃土

日出——球子掛、大煞冒

日落——大煞落

山——格韃子

河——溝子

江——大溝子

樹——梢子

下雪——六花子擺

坑——泥溝子

疾病類別：

病——念課、吐陸陳

痛——打哀聲

沾病——麻念課

洞——桃源

病好——念課響

嘔——叮了

瀉——參了

瘡——點子

痰——希、唾快

其它類別：

字——黑頭子

寫——描

入綹——有作

集會——開抬、放馬

到會——去睇戲、看戲

書信——掌扇子

小打——草鞋

輕松一下——篩篩

修腳的——掌活兒

零星類別：

大魚——川浪

外人——生風子

斬首——洗面

入會——進圈、拜正

海——大王

春藥——糧草

生煙——生姜

熟煙——熟姜

元寶——古樹葉

燈籠——提亮子

菜刀——跳起

花錢——芝麻

流行在山東搶犢崮山區孫美瑤匪伙中的黑話，則是下面這個樣子：

軍事行動用語

1.人物稱謂類

官兵——仔子

自己的兵——抗二槍的

紅槍會——糟肚子

領路人——帶線的

綁客——肉票

女綁客——花票

北洋軍隊——大仔子

縣警備隊——縣仔子

報信人——遞錢眼的

探路人——趨線的

男綁客——錢票

看守人員——看客的

外人——勾子

大首領——大當家的

當土匪——闖光棍（闖馬子）

吃里扒外的——扒灰

打圍子爬墻進去的人——鉆錢

掩護進攻的人——保外水

二首領——二當家的

成股土匪——馬桿子

私自拉客——使小錢的

2.作戰行動類

打仗——捏焦殼

接火——上場了

死——就土

搜死人身——翻殃子

移動——活窯子

打死人——砸子

偷襲——摸

逃跑——出水

撤退——下場了

撤退號令——“賣小雞啦”

第一個沖上去的——貼頭錢

第二個沖上去的——貼二錢

第三個沖上去的——貼碎錢

打完仗集合走——坑雞老號

走路——上線

出發——開著了

指路——引線

滑倒——跟進

官兵急攻——風高了

情況不好——風緊

受輕傷——掛花了

官兵進攻——來風了

鉆山洞——迭鋼窯

挖墻洞出去——搗洞子

成員被打死——滑啦

用石頭打死的人——擠死

燒房子——紅窯子

膽——苦

槍殺綁客——撕票

乘天明看圍子的人回家打圍子——打閃明差

用錢贖回死肉票——賣干的

3.武器類

匕首——青子（喝血虎、腿剎子）

紅纓——硬釬子

石頭蛋——冷子

土炮——灰筒子

信號槍——叫槍

快槍——焦殼

旗子——蛾子

生活用語

1.飲食類

酒——火山子（一三五）

油餅——富烙子

面——灰子

煎餅——攤張子

鏝頭——火煊子

水餃——捏嘴

燒餅——亮子

面條——扯絲

醋——忌諱

2.動物類

魚——頂浪子

鴨——甩子（扁嘴）

蝦——蜷魚

鵝——長脖子

雞——伸頭子

羊——爬山子

兔子——草溜子

牛——春子

貓——窟子

豬——黑毛子

馬——瘋子

騾——高腳子

驢——條子

狗——皮條子、皮子

虎——攔路子

狼——柴嘴子

蠶——抽絲子

3.門具類

門——扇子

燈——老光

碗——窯貨

鍋——溫水子

磨——推圈子

扁擔——擔尖子

鏊子——退皮

筷子——對雙

菜刀——大片

雨傘——雨淋子

飯桌——平面

梯子——花桿子

勺子——舀子

鎖——圪塔

4.穿戴類

襪子——哈蟆叫

鞋子——踩殼

褲子——叉擋

別人穿過的衣服——臭葉子

子彈帶——子帶辮

5.氣象類

下雪——飄蛾子（飄花子）

下雨——擺啦

刮風——走溜子

陰天——上幔子

上霧——掛帳子

退霧——清明子

天黑了——老光子墜了

6.生活行動類

飯——泉子

茶——清泉子

吃飯——上泉子

喝茶——上清泉子

喝酒——搬火山子

派飯——看泉子

住宿——迭起來

點燈——上亮子

睡覺——迭了

閑話——二話

評理——講虧頭

姓氏類

姓孫的——兔輩子

姓劉的——水順子

姓黃的——槐花子

姓楊的——爬山子

姓郭的——蓋口子

姓吳的——口天子

姓于的——丁浪子

姓陳的——千金子

姓馬的——高腿子

姓王的——虎頭子

計量類

路程——線子

十里路——一尺線子

十里路——一丈線子

一名土匪——一一線碼子

十名土匪——線碼子

一百名——百錢

地理類

大城鎮——大旯旮子

橋、河——橫子

山洞——鋼窯

黃龍洞——大鋼窯

泥、沙——磣子

炮樓——土地廟子

關肉票的地方——客棚子

中原土匪中的黑話則是以下的樣子：

1.對內語：

碼子土匪自稱

湖碼子水上土匪

山碼子山區土匪

地碼子平原土匪

高碼子馬賊（即胡匪）

跑底子搶劫輪船的土匪

跑車板搶劫火車的土匪

跑荒車搶劫火車的土匪

采荷扒手

桿成股的土匪

拉桿子糾集土匪結伙

桿首土匪頭領

總架子大桿桿首

架桿的土匪頭領

掌柜土匪頭領

當家土匪頭領

眾兒郎眾匪兵

牛一匪中書記

白扇匪中書記

軍師匪中參謀

賬架匪中出納員

巡風匪探

落草入匪伙

孤莊土匪結拜

吃血行盟禮

洗手棄邪歸正出匪為良

開差出門行劫

私差私人行劫

水頭贓物

沒水頭吞沒贓物

落底出贓物

架子樓買賣匪贓物之地

槽兒窩藏匪贓物之處（亦稱大當鋪）

帶線熟盜

巡冷子土匪放哨（即巡邏）

防風把守風頭

漏水走漏風聲

開味與官兵對壘開火

交殼激戰

撕圍子攻村寨

破圈子攻縣城

撲風迎敵

落水被官兵捉去或殺死

帶彩受傷

掛彩受傷

貼金中彈

過方死

睡了戰死

上線走

撤退順水

得風交戰勝利

失風交戰失敗

陣上失風當場被官兵捉去或殺害

拾捉拿

反水歸隊回山

認交情兵匪交好

劈霸分贓

開花分贓

爬搶

堆打

尋偷

武差使大搶掠

吃潮水跟隨土匪乘火打劫

上云頭化裝

拿落帽風官廳傳票捉匪

拉肥獵綁人勒贖

接財神綁人勒贖

請豬頭綁人勒贖

養鵝生蛋綁人勒贖

吊羊綁人勒贖

接觀音綁架婦女

抱童子綁架小孩

撬死祖掘祖墳

打單恐嚇人

開條子販女人

搬石頭販小孩

搬黑老販鴉片

走沙子販私鹽

放臺子聚賭

打簽子攔路搶劫

抹林子搶劫村莊

行水買路錢

賣客出賣匪首

拉客抓人

票人質

肉票人質

架票擄人勒贖

綁票擄人勒贖

洋票綁架外國人勒贖

本票綁架本國人勒贖

新票初被綁架者

舊票被綁架者富

當票被綁架者窮

土票綁架農民

天牌票被綁架者男性

地牌票被綁架者女性

花票被綁架者女性

快票贖不過夜的姑娘

賽角被土匪奸淫過的女性

水頭票價

壓水說票者

說票議論贖票的款子和手續

叫票講票價

去面子說票還價

領票販回肉票

看票看守肉票者

票房拘留肉票的場所

票房頭管理票房的頭目

葉子肉票

葉子官看管肉票的頭目

濾葉子審問拷打肉票

拉地硬些催肉票快走

拉地軟些要肉票慢走

撕票殺死被綁架勒贖者

還規矩照匪章程施行

2.對外語：

古子官

冷子官兵

跳子官兵

槍頭子官兵

大兔羔子官兵

官碼軍隊

蚱蜢警察

揀子子團練

冷馬地方團隊

紅鱉紅槍會

雜種會一切與匪利害沖突的會眾

踏線偵探

引水帶線為官兵引路的眼線

風頭捕快

威武窯衙門

衙蠹在衙門中干事的人

快窯監牢

苦窯監牢

豆腐干被禁帶枷

猢猻戲帶枷示眾

圈子縣城

放殺

望城圈殺頭

拍豆腐打屁股

橫梁子殺人

劈堂槍斃

嘣槍斃

敲槍斃

3.雜語：

噴筒槍

旗子槍

胳膊槍

拐子槍

牲口手槍

腰逼子手槍

外國糖蓮子子彈

白米子彈

一粒金丹子彈

大洋子彈

釘子子彈

頂子炮彈

土火彈藥

口鋒子刀

大片子單刀

小片子刺刀

旱煙管棍

壯富

瘦貧

地鼠金

地龍銀

地蛇錢

活龍現銀

老鐵白銀

鞭子錢

水財

大水財多

小水財少

窯堂房子

紅窯燒房子

啞巴窯廟

跳窯妓院

流水窯旅店

苦水窯藥店

啃水窯飯店

藺子窯茶館

混窯澡堂

霧土窯鴉片館

藝窯戲院

洋底子輪船

輪子車

簾子馬

瘋子馬

高腳子騾

長脖子驢

吹子牛

尖角子牛

膻子羊

山頭子羊

哼子豬

漿子豬

皮子狗

皮子咋狗叫

芝花馬貓

尖嘴子雞

扁嘴子鴨

架子山

登架子上山

輪子日

輪子發日出

爐子月

爐子亮月出

亮子眼

亮子高掛眼光放亮

飛頁子送名片

拉條子走路

班頂子站崗

打各拉子打村子

喊金子要錢要糧

篷索衣飾

捆龍繩

甩手子徒手土匪

二五處女

甩瓤子大便

架梁小便

頂天帽

草卷煙卷

帶子河

孔子橋（因橋下有孔）

倒東

陽南

切西

裂北

土匪隱語的形成，原因復雜多樣，據學者們研究，主要原因有：

（1）由于土匪重迷信忌諱。土匪基本上過的是殺人放火、搶劫勒索的生活，經常要冒生命危險。作為心理上的調節，土匪們將一切兇吉歸結為天意。因此，他們辦事、說話，都要討吉利。每次出發搶劫之前，都要占卜算卦，根據占卦的吉兇來決定他們的行動。說話要回避不吉利的詞語，凡是忌諱的言詞，都用代詞來替補。例如，“吃飯”、“喝茶”這兩個日常生活用詞，就是他們最忌諱的，因為“飯”與“犯”、“茶”與“查”諧音，為了回避這兩個不吉利的詞，山東一帶的土匪稱吃飯為“上傳子”（東北馬賊叫“啃富”，河南土匪叫“填瓤子”）、把喝茶叫“上清傳子”（東北馬賊叫“富海”，紅幫土匪叫“受黃蓮子”）。又如，“睡”與“碎”、“餃”與“絞”、“煙”與“淹”、“豬”與“誅”同音，為了回避這些不吉利的同音字眼，土匪就將睡覺稱為“搪橋”，將餃子稱為“飄洋子”，將抽煙稱為“啃草卷”，將殺豬稱為“搬漿子”。土匪對龍、虎、狼這些字也很忌諱，這大概反映了他們忌諱提到這些潛在敵人，龍是封建帝王的象征，虎象征官府衙門，人們習慣稱它們為“虎口”，牙與“衙”同音，“狼”乃因為人們習慣稱官兵為“黃鼠狼”。土匪因此就將龍、虎稱為“扒扇子”（或將虎稱為“海嘴子”），將狼稱為“裂嘴子”，將牙稱為“折刀子”。

此外，土匪在日常的行為姿勢方面也有很多禁忌。例如，不準背抄手，因為背抄手和背綁著的姿勢相似。玩耍的時候，不準作跪的姿勢，因為這姿勢使人聯想起被抓去見官和被砍頭。不準將掰開的饃口對著別人，因為這類似對口，土匪避諱“對口”二字，“對口”就是“對口供”。不準將筷子架在碗沿上，因為這像受某種酷刑（如壓杠）的姿勢或像兩枝架著的指向對面人的槍管。又如，土匪特別忌諱網，你若張網捕鳥被他們碰上，非立刻把你打死不可；否則就認為有自投羅網的危險。土匪為了應付類似上述各種迷信忌諱的需要，就產生了一系列的隱語黑話，這是土匪隱語最主要的來由。

（2）由于土匪行動詭秘，為防止敵人探知底細，創造了一套隱語，這大多與軍事行動有關。例如，他們將地方官吏稱為“古子”，地方衙門稱為“威武窯”，稱監獄為“快窯”，稱官兵為“冷子”或“風”，稱警察為“蚱蜢”或“兔子”，稱地方團隊為“冷碼”。土匪會晤叫“碰碼”或“碰桿”，放哨叫“把風”，遇敵人行動迫近時，土匪就高喊“風緊”，與官兵接火對擊叫“交亮”，被敵人圍困叫“幔上來”，被捕叫“滑倒了”，受傷叫“掛彩”、“帶彩”或“貼金”，戰死叫“睡了”，撤退叫“順水”、“滑”，趕緊撤退叫“緊滑”，等等。

（3）土匪在其他活動中自然形成的一套習慣用語，也是土匪隱語的一個重要來源。例如，土匪的一項主要活動是綁架勒贖，土匪綁人的目的在于換取鈔票，故江湖上就將被綁架勒贖的人叫做“肉票”。由此被綁架的本國人引申為“本票”，被綁架的外國人叫“洋票”，新綁票的人叫“新票”，綁架已久者叫“舊票”，綁架的富人叫“彩票”，綁架的窮人叫“當票”，綁架的男票叫“天牌票”，綁架的女票叫“地牌票”或“花票”，拘留“肉票”的地方叫“票房”，管理票房的頭目叫“票房頭”，用財物換回“肉票”叫“贖票”或“領票”，殺害“肉票”叫“撕票”等等，這樣就在綁架人質方面形成一套隱語。又如，投奔土匪的人，大多要隱去真實姓名，土匪彼此交往一般也只稱匪號，除非江湖人中詢問和碰碼時，才用黑話報出姓氏。姓在馬賊黑話中稱“蔓”，姓什么稱做“什么蔓”。有的姓以形取音，如姓丁就稱“尖子蔓”（因為“丁”與“釘”同音，釘子頭尖），姓于稱“頂水蔓”（“于”與“魚”同音，魚作頂水狀），姓王稱“虎頭蔓”（虎頭上有王字）。有的以姓氏在成語中的位置，空出該字（音）來表示姓氏，如姓孫即為“龍子龍（孫）”，姓朱即為“二龍戲（珠）”。有的姓氏則借用土匪的黑話，如姓劉稱“順水”（因為溜走、逃跑在土匪中稱“順水”），姓馬稱“壓腳”（因匪中稱馬為“壓腳”）。再如，土匪對各種行業、人體器官、動物、天體等等都有代稱，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一套隱語，如販私鹽叫“走沙子”，販鴉片叫“搬黑老”，人頭叫“靶子”，頭發叫“苗子”，臉叫“盤兒”，狗稱“皮子”，牛稱“尖角子”，日稱“輪子”，月稱“爐子”等等。

此外，土匪對“肉票”使用的刑罰也有特定的名稱，列舉如下：

打晦子：土匪架票后即遭官兵追擊者，事后被架之票須負其責，每票打棍百下，以除晦氣。

煙熏眼：以膏藥兩張貼雙眼。

臥河泥：掘地成溝，滿灌河泥，令票裸臥其中。

坐糞窯：挖坑填糞，令票裸臥其中。

立水牢：令票立于水池水缸中，水浸至肩。

抽皮鞭：令票脫去上衣，以鞭抽之。

燒財神：以線香燙身。

澆冷水：脫去衣服，以冷水澆全身。

上大架：用麻繩扎緊兩拇指，系于高梁，全身懸空，左右前后推動，如打秋千。

賣豆腐：先以皮鞭抽背使腫，后用刀割成豆腐大小之方塊，再以火燒之。

絨背心：用燈草束于周身，以火燒之。

烤地瓜：以火烘膚。

吃鍋貼：以熱鐵鏈熨面。

坐火車：以熱銑鍬炙臀。

帶耳包：以熱鐵勾熨耳。

點天燈：將票縛吊樹上，裹棉衣柴薪灌油點燃。

土匪還有其他種種惡刑，因大多與隱語無關，此處從略。

在土匪的生活中，除了有一套隱語黑話作為交際工具以外，他們還有一套聯絡暗號。這種聯絡暗號，大多用于土匪的出擊和搶劫活動中。例如，土匪在傍晚聚集大隊出動搶劫前，一般要打出“對碼子”的暗號，那就是定更之后，土匪指揮部用手電筒在漆黑的野地上打出一點兩點的閃光，以燈光打出暗語，聯絡他們的幫伙到某地集結。當點點亮光在某處聚集，表明土匪們匯集到一起了。再過一會，燈光全然消失，表明土匪隊伍已集合齊，然后鳴槍出發。隊伍到達目的地，動手搶劫時，還有臨時口令暗號，在進村的路線、搶劫的目標上都事先作了暗記。因此，這種搶劫活動一般都在半夜前后結束。可見，土匪的暗號為他們的搶劫活動提供了很大的方便。此外，大量地逃避追捕時及匪部之間的聯絡也都有暗號。例如，湘西山區，群山綿亙，林深獸惡，土匪多如牛毛。這里的土匪行動出沒，都有自己的暗號，如果不掌握復雜的地形和他們的暗號，就很難捕捉到他們。解放前國民黨幾次派部隊清剿晃縣姚大榜匪部，捉了多年迷藏，總是撲空，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不了解復雜的地形和土匪出沒的暗號。

五、尋樂子，空虛的排遣

土匪的精神世界是空虛的，為了使自己活得“有滋有味”，土匪們有自己的一套尋樂手段。除了與常人無甚區別的吃喝嫖賭抽之外，他們的娛樂方式主要有以下幾種：

打飛錢

就是弄來一串古錢，掛樹上，一般距離在百步之內不等，開槍射擊，擊中銅錢者為勝。那串錢也就歸勝者，實際是一種賭博游戲。綹子里常常進行這類游戲，因這可以和演習槍法結合起來。四梁八柱和崽子們比，四梁八柱之間比。更精彩的“打飛錢”，是用彈弓子把飛錢射入天空，然后舉槍射擊，擊中者為勝。這往往是大炮頭、二炮頭才能勝任。

行酒令

這是土匪中很常見的一種娛樂活動。

在砸窯之后，如果有菜有酒，他們就邊喝邊劃拳，行酒令，但多數時候是回到綹子里，這樣會更安全，行起酒令來也就更熱鬧。行酒令最少是兩個人，喝酒前兩人圍著桌子坐下，或在院子當心鋪上一塊炕席頭子，先要唱“酒令”：

當朝一品卿，兩眼大花翎，三星高照四季到五更。

六合六同春，七巧八馬九眼盜花翎，十全福祿增。

打開窗戶扇，明月照當心。

唱完了，接著就劃拳。不會唱者，先罰一杯酒。劃錯者也當然要喝的。土匪的“酒令歌”南北方有很大不同，北方以數數為主，如從1到10，而南方土匪的“酒令歌”卻多以述事為主，這可能同東北民間的地方戲曲、二人傳的影響有關。

自演自唱

土匪的精神生活是枯躁和空虛的。為了聊以解悶，有時他們自己也演戲，或扮演角色，自拉自唱，以消解內心對家庭親人和故鄉的思念，這些小戲小曲，常常是有情節的敘事故事。

他們搞這種自演自唱的活動時，往往要在非常安全可靠的地帶進行。

殺人取樂

土匪有時也以殺人害人為娛樂手段。有一次，永吉縣“半拉好”綹子的土匪在山上走，看見前面來個懷孕的女人，這時一個土匪說：“她肚子里的一定是個丫頭！”另一個說：“一定是個小子！”

二人爭執不下，舉槍就把那個孕婦打死了，然后用牛耳尖刀開膛破肚，看看是男是女。永吉縣西下河子大洼地一帶，有個土匪叫張發，此人兇狠至極，一時興起，竟然把人腦袋割下來，砸了，喝人血。還有的把“票”的耳朵割下來，拿著當牌玩。

喜事喪事

綹子里也辦喜事和喪事。喜事，往往就指大當家的娶壓寨夫人什么的，也包括攻下響窯和年終“分份子”（分錢回家）；喪事就是指有的弟兄陣亡，就要舉行葬禮。

有固定地點的大綹子，一般辦紅白事也去請一到二班“鼓樂班”來。土匪去請鼓樂班，一般挺客氣。進門見了鼓樂班掌柜的說：“鼓樂班掌柜的，給我們去幾個好人，不怕花錢！”說完，扔下幾個定錢。鼓樂班也不怕胡子，因為胡子一般不搶他們。鼓樂班來到綹子，頭一通都要吹《九條龍》，據說十八羅漢外行，每兩人騎一條龍，這9條金龍正好十八位羅漢騎著。不管是喜事還是喪事，《九條龍》是坐棚吹，悲悲喜喜，變化自如。一般的小股綹子和行走無定的土匪是不請鼓樂班的。

在交戰中死了弟兄，最后要埋葬。大當家的點上香，別的弟兄齊刷刷跪下，大掌柜的說：“江湖奔波，人老歸天。兄弟你走了，大伙來送你！”一個小崽子給燒紙。

勸土匪

“勸土匪”這一類民間歌謠，有時確能起到令土匪改惡從善的作用。《勸匪歌》一共16句，是在民間的《四季歌》和《勸滿軍》的基礎上改編而來的，在東北民間流傳很廣。

1934年初冬，盤石的“滾地雷”帶著他綁的30多個“票”，開進了驛馬的老林子里。這一批肉票里沒有幾個“肥貨”，至多是小康人家的家主和后代，有的“花舌子”已送去信，也不見來贖。這一天，天降大雪，滾地雷去投盤石日本人憲兵隊，嫌日本人給的官太小，把日本人臭罵了一頓，一賭氣返回山林。這時，天已黑了，30多個肉票圍著一堆火，凍得哆哆嗦嗦地坐在那里，秧子房掌柜的逼著他們“熬鷹”，可是有幾個肉票就是不聽命令，而且低一聲高一聲地唱道：

“眼看過了秋，窮人百犯憂愁；為何種地不打糧？日本鬼子把稅收。他們把咱當牛馬，拿著戶口把兵抽；一時不動棍棒揍，打得渾身血水流。我勸土匪弟兄們，別給俺們火澆油；日本強盜是咱大敵人，何不起來打外狗？土匪父老弟兄們，想想，你是何種人？生在中華，長在中華，為何欺負親骨肉……”

幾個人一唱，大伙也圍著火堆跟著唱起來。秧子房掌柜的舉棒子挨個打，但他們還是唱。這驚動了屋里的滾地雷，其實他已聽了半天了，這時走出來一揮手，說：“都放了他們！”

秧子房掌柜的急了，說：“大哥，這里有幾張票，給200大洋都不出手！”

滾地雷說：“少廢話！還不快放人！”就這樣，他的綹子里破天荒第一次放掉了抓來的“票”。后來這件事在盤石一帶傳為佳話。

還有一首妻子勸丈夫的《勸夫歌》，也是勸土匪的。內中唱道：

“我勸丈夫快回頭，別入局和綹；家中有妻又有兒，別在外逗留；殺人要償舒，害人要報仇；誰家沒有子和妹？誰家沒有馬和牛？快拿人心比自心，別讓家人犯憂愁……”

另外，還有一些《勸哥歌》、《勸子歌》，內容也是大同小異。

土匪中，也有“自勸”的。比如某某土匪得知自己的爹或娘去世，便去報廟（冬天也光腳，以示孝心），沒有廟，就搭三塊磚頭，邊哭邊叨念：“娘啊娘啊！懷孕養俺多不易！省吃省喝苦遭盡，兒卻不能去送終！老人恩情報不完哪，清明節令去送錢……”主要是述說老人一輩子的恩德。這是土匪自己通過祭祀爹娘來發泄內心的苦悶。但當家的一般都不讓，怕瓦解軍心。

土匪信奉這樣一句話：“人生在世，吃穿二字。”他們在穿戴方面也有一套講究。下面僅以東北土匪的穿戴為例。

東北土匪的穿戴，有其獨特之處。冬天氣溫下降到零下40多度，他們的穿著必須暖和輕便。

先說帽子。清末民初，人人頭上都有辮子，為行動方便，土匪們往往把辮子纏繞在脖子上，頭上扣一頂八塊瓦的帽子，耳朵上戴耳護子（也叫耳包），多是黑色緞子制成，繡有暗花，里面有棉花或毛皮，還有的干脆弄兩塊動物皮毛（有兔皮、狗皮等等），又柔軟又輕松。后來頭上的辮子剪掉了，土匪們的帽子也開始變化，春秋多巴拿馬禮帽，夏天是草帽圈子、草帽和瓜皮小帽；一到冬天，大哥和四梁八柱大多是土耳其式水獺絨帽，弟兄崽子則多是瓜皮里緞帽頭、黑帽，或長毛皮帽子。皮帽子的毛很長，有兔皮、狗皮、貓皮、狐貍皮、狼皮、猞猁皮不等，但都是長毛，可以遮住后脖梗子，以免北風和雪花鉆進去，另外，也因人們常把短槍藏在后脖梗子邊上。打仗時，棉帽子“燒”耳朵，他們大都把帽耳系起來，扣在腦后，這也是為了保護脖子不受風吹和短槍不外露。

上衣，多是對襟黑布棉襖、夾襖，一排拴摸疙瘩，但是不系，而是系一條腰帶子，外邊是一件大氅或棉袍。槍別在小棉襖的腰帶子上。行走騎馬，需把棉袍的一角撩起來，掖在腰帶子上。這樣穿戴多是那些大當家的或四梁八柱。弟兄和崽子們多是小棉襖外套一件棉坎肩。這坎肩有棉布的，更多的是動物皮毛的，如兔皮、狗皮、狐貍皮、狼皮、鹿皮、虎皮、狍子皮。還有皮襖，一般當大氅穿，也叫“護腚襖”，蓋住屁股，外系一條腰帶。

土匪的腰帶子，一般都是黑布、藍布兩種。他們的腰帶子用處很大，除了別槍掛刀外，里邊還可以藏金卷銀，另外可以當繩子用。當土匪的不離繩子和帶子，這兩樣東西都有大用場。有時到誰家做客，他們大都是靠窗臺坐，萬一有了緊急情況，把腰帶子一頭系在屋里的凳子上，一縱身跳下窗子，就可以逃走了。再就是可以用腰帶子上房、上樹、上墻、下井、下窯等等。總之，土匪的腰帶子用處極大。

護肘和套袖。土匪的護肘，多是動物皮毛做成的，袖手插在里邊，十分暖和舒適，此外還可以掩蓋藏在里邊的槍和短刀。小棉襖的袖子上套一副狗皮套袖，借以保護手心手背。東北土匪的這一打扮，也是從滿族的馬蹄商頭演化而來的，既輕便，又實用。

土匪們的褲子多是緊腿馬褲，下邊打綁腿，里面藏著“腿刺子”（一種小而尖的短刀）。也有外穿套褲。套褲，是東北人發明的一種穿戴，對那些在山里放山、打獵、放排、淘金、采藥、挖煤、采珠、捕魚的關東人是最合適不過的穿戴。這種褲子沒有褲襠和褲腰，穿起來行走靈便，坐下站起時不用提褲子系褲帶。套褲肥大，土匪可以在里邊藏槍藏刀。特別是騎馬的土匪，穿上“套褲”，奔馳來往不受風寒。

在本世紀初或二三十年代，東北土匪的鞋子多是靰鞡，靰鞡是用上等牛皮制作的。據說做靰鞡的牛皮都是從活牛身上扒下來的，先把牛的四蹄皮從根割開，再把牛頭從嘴割破，一直卷到脖子，然后一擰，狠狠掐住，用鐵絲子拴在大樹上，再用木棒狠擊牛的屁股。這時，牛已疼得不能忍耐，在木棍猛擊下，那牛猛向前一躥，整個皮從頭到尾被剝了下來。牛皮冒著熱氣，皮不充血，平整，厚薄均勻適度。這樣整張的牛皮，去掉四肢、脖子和肚皮上的部位，剩下的才用來做靰鞡。靰鞡這種鞋幫底相連，新靰鞡就像是只牛皮船，不分左右腳。穿靰鞡要先光著腳纏上靰鞡草，纏靰鞡草要厚薄均勻，不緊不松不漏不串。有經驗的人只纏三把草，先當腰一把，再腳尖一把，最后腳跟腳脖一把，纏好草穿靰鞡，再扎上腿帶。腿帶是用寬的藍粗布條子帶同棉褲腿一起扎上幾道，有的扎在綁腿外邊，最后勒緊靰鞡繩在腿帶上打個活結。白天穿一天，晚上脫下來時，要把靰鞡草抖摟開，不使汗和草粘連。土匪如在冬天砸進窯去，就讓這家的小伙計和半拉子給他們脫鞋，抖摟靰鞡草，一抖摟滿屋子一股臭腳丫子汗氣味。夏天，土匪多穿布鞋和膠鞋，又防雨又輕快。由于膠鞋很少，他們往往在布鞋外打個膠布鞋套，防雨防水。

土匪常穿的鞋還有“氈疙瘩”，這是用羊毛搟的，做成長短不一的筒靴、筒鞋，暖和，不凍腳。有的做成鞋套，套在單鞋的外邊。有的里邊穿上大布襪子。這種鞋的特色是輕松、軟暖、防潮、吸汗。還有一種鞋，叫“水靰鞡”。水靰鞡，就是那種大腳指頭和其余4個指頭分開的鞋子，膠底，帆布幫，多是日本造。

另外，土匪的服裝中還有一種特殊的東西叫“護屁子”。護屁子是土匪綁在屁股上的皮子，主要是可以隨走隨坐，無論在山上還是在平原，可以防涼防潮，很方便。護屁子有一尺見方那么大，護住屁股和褲襠，多是狐貍皮、狗皮、貓皮、虎皮、兔皮、海龍皮或老耗子皮做的。在二三十年代，一般的土匪穿戴和東北農民差不多，上述的這些穿戴，多指那些大局大綹而說的。

吃、穿之外，土匪有時也搞一些文化活動，除了本節開頭時介紹的那些娛樂之外，這種帶有文化色彩的活動還有“貼對子”。

土匪幫中，特別是一些大幫中，往往網羅了一些文化人，有的是前清的秀才、舉人之類，有的是民國時期的教書先生或新式學堂的學生。所以，對對聯這種較高層次的文化活動才得以在匪綹中存在。當然，這種對聯，一般是在大綹中規矩較多、門庭森嚴之地使用，小綹子只在過年過節時偶爾貼貼。

綹門口聯：

天地開辟以來兄弟永合

風云會合之際忠義常存

有一點忠心方可結拜

無半絲義氣何必聯盟

插香堂聯：

敬請祈仁須有梁山義

求心異姓要學桃園忠

非親有義須當敬

是友無情切莫交

伽藍堂聯：

福地有塵風自掃

綹門無事日常關

少林寺聯：

少年出家洗凈全身修正果

林中入寺誠心齊戒念彌陀

九層塔聯：

安邦帥師深明八卦參天地

興劉五虎忠心義勇定乾坤

老祖堂聯：

出門望見君王面

入室方知古佛心

天后廟聯：

順風順水順天道

得祿得福得封侯

武帝廟聯：

有一片忠心方可入廟

無幾分義氣何必焚香

觀音堂聯：

西冊綠竹千年翠

南海蓮花九品香

華光廟聯：

兄弟肝膽真義氣

出門四海一家人

橋頭聯：

江河自有澄清日

綹兄會有轉運時

義和店聯：

義氣能招天下客

合心可得世間財

綹門祭亡兄故弟聯：

冤仇何日報

遺恨萬年長

對聯之外，在土匪中有時也有歌謠創作的活動。

天下第一團，

人人都該錢，

善要他不給，

惡要他就還。

以上是遼西土匪“老二哥”大旗上寫的幾行字。他們往往認為自己是天下最“雄武”的人，對于“不平”的世界，必須用武力去對付，這也表現了這些人的心態。

有些馬賊隊伍，從一開始起局就對準了日本人，他們中間還流傳著一首《勸鬼子的歌》：

十三個月，一年多，

鬼子死尸滿山坡。

家中扔下老和少，

一把骨頭丟在中國。

這是“雙勝”（邵永全的綹子）隊上唱的，流傳在今吉林省的蛟河一帶。而老百姓對有些殺人劫道的土匪馬賊恨之入骨，特別是后來的剿匪斗爭中，群眾中流傳著這樣的歌謠：

七月三十日，

午時三刻天，

來了胡子張冠三。

殺人又放火，

潑排又要捐，

罪惡已滔天。

襲擊碾子溝，

殺人不眨眼，

機槍手榴彈鬧翻了天。

村民齊抗擊，

拿起土炮槍，

打胡子保家鄉，

哪怕死和傷。

馬賊歌：

老北風、項青山，

還有紅局和南邊；

東興好把鹽灘，

久戰駕掌寺就是蔡寶山；

還有得好和靠天，

野龍大龍有一個；

老實人，南長山，

多加雙閘北霸天；

東興東新東邊東霸天，

打得好，跑的歡，

足堂過渾河黑了天；

張金生跑的歡，

大炮不響怨老天，

跑到牛莊急忙把門關；

大老紀也算焉，

見了義勇軍慌忙把腰彎，

叫伙計搬漿子（殺豬），

叫堂倌把茶端，

跑到天津一去不回還。

此歌記載的是“9·18”事變后遼南一帶出現的幾股土匪的心態和活動。還有一首是記述遼西一帶土匪活動情況的歌謠說：“馮麟閣占東山，青麻坎杜立三，洪輔臣半邊天，搶官奪印金壽山，三只眼（齊海龍）鬧得歡，海沙子（閻海山）到處翻。”這個歌謠形象地記敘了當年遼西土匪的猖獗。

在匪綹舉行一些重大儀式時，則有這樣的“文學作品”：

開山堂“請神辭”：

敬謹焚香拜請，禱告盤古開天，皇天后土，奉六合之道，一片丹心，眾人立誓結盟，萬年同心，永不更改，今特在這兒焚香禱告。

皇天玉皇上帝，

日月三先，五星七政，

五斗神君，天官賜福，

太上老君，西方如來佛祖，

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

十八羅漢，四大天王，

四大金剛，北方玄天上帝，

云夢山鬼谷先師，

關圣帝君，無漏康公，

五顯大帝，天后元君，

惠福天人，左天蓬右天蓬，

守天門三十六天罡，

七十二地煞，

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星君，

風伯雨師，雷公雷母，

行云使者，值日功曹，

五海五龍王，值年太歲，

以及一切虛空來往眾神佛，再請北方地面上的各種神靈，狐、蛇、蟲靈，本方土地財神，五井地脈龍王，更請達摩老祖和江湖五祖，各路爺們，先前亡兄故弟，并請諸神前來堂前助其證盟。

引至眾弟兄，忠心義氣，變化無窮，天下地上，一體同仁，結拜之后，如同手足，患難相救，不可泄漏機密。如有假心假意，假報姓名年庚月日，奸心白骨，不仁不義，忘誓背盟者：

死男絕女。

五雷擊頂。

五馬分尸。

永世不昌不吉。

能存忠心仁義者：

福壽齊全。

財丁興旺。

富貴榮華。

封王賜爵。

四海揚名。

萬古流芳。

子子孫孫百世共昌。

今晚眾弟兄真心誠意，敬備三牲酒禮，敬神發誓，請天地神佛鑒察，伏惟尚饗。

上香咒語：

一炷明香插爐中，

先奉神明保圣賢。

今晚弟兄同盟誓，

愿學關公結義緣。

二炷明香透天臺，

今晚真心立誓來。

若有假心天地鑒，

五雷擊頂分尸骸。

三炷明香透天庭，

英雄立誓拜神明。

忠心義氣來盟誓，

五湖四海聽洪英。

這是小股的洪幫在“開山堂”時舉行儀式時說的話。

而這種場面往往在各地用得更多，因只有在人多的市鎮才舉行大規模的隆重的“開山堂”舉動。